兵痞与村姑
“你……会补衣服吗?”一脸脏污的青年朝婧絮走来。
他们看起来像打仗的,身上的甲胄破烂,伤员也多,行军路过她们村,朝村长借了他们祠堂休息,引来许多人围观。
婧絮是趁人多来卖鸡蛋的。
她看了眼自己布包里的鸡蛋,“你买,我给你补。”
青年闻言一愣,笑了下,“可以。”
他掏出几个碎银,“给。”
婧絮接过,还给他一点,“这些够了。”然后把鸡蛋递给他,“衣服给我吧。”
青年提着鸡蛋转身。
婧絮见他把鸡蛋递给同伴,又从地上抱起一堆衣服走过来,“这些。”
婧絮没想到有这么多,她还以为只有他的。
青年见她犹豫,把手里她退回来的碎银给她,“这样可以吗?”
婧絮想了想,接过了,“可以。”
她费了两天时间去补那些衣服,洞烂得大的,她拿自己搜集的碎布头补上。
补好了送去,他们正在修整,准备启程了。
婧絮在人堆里找到他,“给。”
青年笑着接过,“谢谢你。”他低头看了眼针脚,赞道:“补得很好。”
婧絮双手不自在地交握,“嗯,那我走了。”
“好,再见。”
婧絮走出几步回头看他一眼,高高瘦瘦的男人。
“一路顺风。”
“借你吉言。”
解差与流放之人
长亭外,古道旁。
罪臣及其家眷被判流放。
朋友们送了罪臣一行人几里路,押送犯人的解差拦住送行的人,“到此为止了。”
自此四名解差押送着罪臣及其家眷踏上了去儋州的路。
“起来。”
婧絮迷迷糊糊睁眼,解差把她提起来,“上路了。”
她勉强爬起来,手脚已被枷锁磨得血rou模糊。
“再让她歇会儿吧!”年迈的李大人怜惜地看着自己女儿。
曾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跪下来求他一个区区解差。
解差不忍心,他看了眼同伴。
同伴道:“不行了,再晚我们也要受罚。”
解差低声道:“如果李大人李小姐不介意,我抱小姐一段路吧。”
李大人感恩道:“谢谢差爷!谢谢差爷!”
解差把婧絮抱起来,她身子骨轻,倒是枷锁和铁链占了大半重量。
婧絮抬眸,看着他平静的侧脸,虚弱道:“谢谢官差。”
“不客气。”他道。
说抱着走一段,硬是就这样抱着她走了几天的路。
但她实在太虚弱了,本就是病罐子,严刑拷打时就去了半条命,又颠沛流离地上路,就剩最后一口气。
她奄奄一息地靠在他怀里,看着前路漫漫,她忽然问道:“押送到了以后,你们……即刻返回复命吗?”
“嗯。”
她转眸看他。
她还从不知一个普通解差还能这样耐看,但这异动实在太不合时宜。
“谢谢你……这一路。”
“不客气。”
说完这话,她看着远方橘红的朝阳慢慢闭了眼。
她最后死他怀里。
他与其他解差在李大人的哭声中埋葬了她。
偶尔经过长安街上的那个府邸。
他总会想起曾经在这个府里长大的娇小姐,最后死在了他怀里。
忘川河上,蹇磬轻轻扳开一只抓着自己脚腕的白骨爪子。
水鬼“噗通”掉进河里。
他上了岸,慢慢走向奈何桥。
竟然有人在等他。
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唯恐误燃希望,他顿住脚,没敢往前。
她却走向他,“蹇磬。”
蹇磬看着她。
“死的时候我心里很不甘。”她走近他身边,“我想,若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蹇磬道:“早点遇到,大小姐也不会认真看我一个解差了。”
婧絮垂眸,似乎有些不满,“我们的因缘太纠葛了,”她背过身往前走,“怎么都会相遇。”
蹇磬站在原地,“那我等你先走。”
婧絮身形一顿。
末了,又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