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侯自东都入西都时,因行路而清癯。在京城小住后,他为水土润色面目,鼻丰准而身俊逸,这才重耀光彩。之后蓬莱殿作诗,望仙台占星,满身清洁如大夫,宫人皆呼“楚颂侯”,奔走窥容,将几位圣子都当作陪衬。惹得吴王不悦,敬王不快,蔺王不服。卫王,卫王虽不在乎,一见端木理竟也着意,顿时有郁气积胸:“临川侯清风傍身,不喜声色,越是趋炎,越无可能。”端木理沉yin罢,忽视他的不满,赞道:“‘楚颂侯’,有远名。”见李胥面上降霜,走了许久,她才垂眸想:东都贵客,那么是临川侯借走了卷轴?如果是,他非朝士,身负仙风,说不定Jing于方外事呢……但端木理绝无可能去找临川侯。宫规,宫墙,小罗刹,处处是关。只能耐心等临川侯何时看完归还,再说罢。且眼下倒有一个更好去处。端木理这样想,又看了一眼命妇院外。“有难解事,一味浸在史馆也无用,”皇后示意她到身边坐,“闷头学问不好做,说罢。”端木理瞥一眼不远处的莫允,这才请示:“璃儿确有难解事,史馆不成,可否求集贤?”皇后与她相视一笑,又为席间的渭国夫人侧目,各自不语。尚食布菜时,皇后方才讲端木理:“璃儿,你是准备述职翰林待诏了,还是原为丽正院修书后人,只是不告诉我?嗯?”端木理听她开玩笑,知道已是半允了,便腼腆地垂眸,实则心中疲乏。皇后看出一些困窘,且记得她祖是国朝初卫尉卿,与翰林、丽正真是风马,便以为平日宁静淡泊的人,听不了这种话,挑眉以饰失言:“嗯,准,要看藏书图籍,借我名便是。”“谢皇后。”“哦,你回来后,还有一事需详,是之原——”皇后细语未全,正碰上滨河三皇女起座敬酒。
宴罢过午,集贤殿书院外等了一人一墨。端木理牵着莫允的小指,微蹙眉,不知自己所述是否准确,且借着皇后的名义取书,还有些隐蔽事前的忐忑。知书官匆匆前来,一只手端了卷轴,郁泥黄麻、石蓝轴、黑签,厚实怪异,另一手擒袖擦汗,显得惶恐。端木理忙迎上去:“谢阁下。”“皇后要的卷子不在四部内,故不用青、白、紫、绿四色轴,唔,书装也冷僻……下官尽力,不知合女君心意否,总之请掌籍将话转告皇后,有劳。”知书官忙碌,端木理一手接过卷轴,险些拿不住,不忘在帷帽下拜别其离去,转身欲走,却见旁边又多一位脸红微笑的青年。“端木掌籍——”“校书阁下?”太子校书景端眉,自少阳院来此取典籍阙文,极其偶然的,与端木理再相逢了。端木理正需帮忙,见校书今日去冠改帻,状清闲,心下欢喜。二人仅仅数面缘分,倒是言谈自如,端木理便想向他请教五纬Jing灵本事(原委),顺便让他看看刚取到的卷轴。许久不语的莫允,突然有了动作。塞在端木理掌心的小指绷紧,猛地脱出。端木理怔住,回头见莫允金眸泛血,散发如水滂沛,微伏身,蓄势警惕,竟要袭人。她一阵心悸,不知又怎么了,忙按住他的肩。身后是校书郎疑惑的温声:“掌籍,无事否?”“无事,”端木理不敢松手,勉强应答,“掉了一方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