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指尖触碰到那一点熟悉的冰凉时,朱守成如获救赎,颤着手把钥匙往锁眼里送。
池小池在外敲了敲门:“老师,你怎么了?”
“老师。”池小池清朗的少年音传入耳中,惹得他狠狠一哆嗦,“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正常一点:“不好意思啊,老师今天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
所以池小池怎么可能开得了榨汁机呢。
站在明亮之下,朱守成周身的冷汗才劈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朱守成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
朱守成眼睛发了直,缓缓后退几步,再度撑开新换好的裤子,向里张望。
各家已添了人语与电视声,另一头的公共厨房里,锅铲与锅底碰撞,炒出响亮的旋律。
他疯了似的扯去了那张被他弄污的床单,囫囵团成一团扔入脏衣篮,又把刚才脱下的沾满污物的裤子拿起来,正反检查,确认上面没有一丁点儿血迹,精神才像被抽空了一样,颓丧地坐倒在了床脚。
这他妈是个什么鬼梦?!
朱守成脑中嗡的一声,伸手扶住了墙,腿弯里瞬间蓄满了腻滑的冷汗。
说话间,池小池更近了。
似乎是注意到朱守成瞬间白了一层的脸色,池小池舔去唇边豆绿色的糖汁,歪着脑袋疑惑地打量他。
灯泡里钨丝暗了一下,慢慢亮了起来。
桌子上没有池小池的作业本,他常坐的那把椅子靠放在门边,冰箱里的绿豆棒冰一个没少,碗碟和榨汁机都摆在该放的位置,
他静静地站着,左手提着一小袋鸡蛋糕,右手握着一根绿豆棒冰。
朱守成疯了似的扯下裤子,发现自己零部件俱全,一样不差,鬆了一口气之余,仍觉骇然。
门外的脚步声再度响起,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掏钥匙声,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又被关闭。
是啊,是梦。
他睡了一个下午?
门扉随着钥匙的拧动应声而开,朱守成一转头,发现池小池竟已静立在开在他身体右侧的纱门边。
他依稀记得,午睡时,整栋楼都停了电。
朱守成握紧拳头,狠狠锤了一下泛着黄的瓷砖。
……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
窗外扫入夕阳的尾迹,恰恰好落在床沿边。
但很快,他发现了一样让他双目发直的东西。
钥匙,钥匙呢?!
“啊……”池小池说,“那朱老师,你注意休息,我明天还来。”
朱守成把自己摔进了屋里,咚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池小池一步步靠近,道:“不是说好下午三点补习吗?我去敲您的门,您没开呢。”
——在他的呕吐物里,有一颗带着牙印的奶糖,甚至还没有消化,就完完整整地躺在那里。
床单上湿出了一个人形的汗迹,而他的裤衩更是被温热的液体泡透了,发出淡淡的刺鼻的味道。
亏得这时候的走廊上没有人,不然,朱守成野鬼一样的惨绿脸色怕是会吓到人。
他的余光扫到了隔壁池家微微有些生锈的铁门,胸口一滞,像是吃了个死苍蝇似的噁心,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摇摇晃晃走到公共洗手间,对准涮拖把的池子,哇的一声把能吐出来的食物全吐了。
朱守成夹住双腿,仓皇退后一步,胡乱地在花盆里摸索着钥匙。
朱守成抹了抹发苦的嘴巴,从厕所里仓皇失措地钻出来。
往日听来悦耳的少年音,现在成了一把贴着朱守成的牙神经缓慢磋磨的小刀。
看到榨汁机后,朱守成先是一个激灵,旋即总算清醒了过来。
直到听到关门声,朱守成才猛地吐出一口气来,伸手扯住了灯绳。
朱守成腿肚子转筋,在屋里漫无目的地一圈圈兜转。
朱守成不过恍惚了片刻,梦中那真实的剧痛就像毒蛇似的狠狠咬了他的大脑一口。
淅淅沥沥的酸水烧得他食道剧痛。
那隻是一个梦?
“……老师,明天见。”
朱守成背靠着一扇薄薄的门,新换的衣服已经再次被冷汗打湿。
“老师,您年纪也不小了,要注意身体……”
朱守成目不敢斜视,快步赶到自家门前,发现刚才虚掩着的门居然被风带上了,不禁风度全无地低骂了一声,旋即抬手在一侧花盆里摸索钥匙。
朱守成没有
……他与他,只隔了一层纱。
可这个梦的后劲儿太大,即使想通了,朱守成浑身也仍是黏沉不已,从胃部到小舌头都像有虫蚁在爬。
对面的池小池眼中现出不解之色,前进了几步。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怪梦?
池小池正穿着他梦里见过的小背心与短裤,站在二楼的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