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湛侧头向花丛后望去,只见一名衣饰素雅的年轻妇人自花园石径抄近道正往主人养病的院子走,身旁跟着一个俊秀颀长的少年与一个十一二岁的美貌少女。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去逛个灯会么,你爹要是不让娘亲来想办法。”
说话的妇人明艳娇媚,容色绝美,发间只插了一根鎏金玉兔镶红宝珍珠步摇,却比旁人全身珠光宝气更引人注目,连温湛都看得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她的身份——北疆送来和亲、被赐婚嫁给首辅龚肃羽的安岳公主。
她似乎有些着急,并未留意到凉亭里的人,带着两个孩子匆匆往花园深处去了。
“安岳公主殿下与微臣年纪相仿,望之却如花信少女,丝毫不见岁月痕迹。”温湛笑yinyin地给德宁杯子里加满茶,装作没看到公主眼中的不快。
“她是天之骄女,宫里宫外人人疼爱,远比父皇亲生的女儿们得宠,太后太妃但凡有赏赐就必有她一份,她的小女儿幼时还被父皇召进宫中,亲自带在身边养过一段时日。有如此天恩在身,十年如一日地无忧无虑,自然是不会见老的。”
德宁话里的不满显而易见,不患寡而患不均,永嘉帝对亲生子女不论男女都很冷淡,偏偏专宠这个并无血缘关系的安岳公主,再怎么隐忍自制,为人子女的嫉妒之心却是消不去的。
“微臣亦有所耳闻,只是不知皇上为何如此偏宠安岳公主殿下,若说是因为龚阁老,瞧着又不像。”
“她身份特殊,宫里人人知道,但父皇下旨不可外传,本宫哪敢多言,即便是太子皇兄也要避其锋芒,不敢招惹呢。”
听德宁提起太子,温湛忽而若有所思地问她:“殿下与太子兄妹之宜甚笃,不知太子殿下近日可有来探望四王爷?”
德宁不疑有他,据实回答:“本宫倒是有邀皇兄一起来看皇叔,却被他推拒了,说是政务繁忙,待得了闲再来。”
政务繁忙……
温湛回府后细细咀嚼今日所见所闻,受宠的安岳公主,想去放花灯的首辅千金,找借口推脱不去看望叔父的太子,把这些东西在心头翻来覆去盘了好一会儿,让温俭悄悄去给三皇子传了个话,又吩咐管家中秋之日将温府的丫鬟小厮们都放出去,结伴逛逛庙会尽情玩个半日。
三皇子得了老师传信,便天天往荣亲王府跑,给叔父端茶送药献殷勤,很快就传到永嘉帝耳朵里,在朝堂上对三儿子恪桓忠孝仁善大加赞赏,转头又诘问长子次子:“亲叔叔生病,你们两个做小辈的不说榻前侍奉照料,连脸都不露一个,还不如弟弟懂事。来来来,同朕说说,你们整日在忙些什么?”
太子莫名其妙被父亲责难,心下不服,躬身回答:“父皇容禀,儿臣身负东宫辅政之责,前日父皇龙体欠安,儿臣亦需代为监国处理政务,未及探望皇叔,是儿臣的不是。”
二皇子恪桢就老实多了,一听父亲训话,立刻跪下认错:“儿臣给皇叔找寻偏方花了些时日,以重金购得千年好参一支,正打算今日给叔父送过去。”
一旁大臣们面上神色各异,以徐阁老为首的太子党都绷紧了脸,冷汗涔涔,而偏向二皇子三皇子的则个个一副看好戏的神态,只等皇帝发难,整治作死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