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听到浴室的门声,然后彦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我把双臂搭靠在浴池边上,终于放松的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来我闭上眼睛,在湖边时彦的容顏又回到我的脑海;我不知道心里如雾气一样迷濛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彷彿是徬徨,彷彿是迷网,彷彿是缠绵,彷彿是美梦…我静静的浸淫在里面,不知道裊裊的温泉气息是不是让我沉醉到失魂……
我怔然停下,望着彦
我好像受到催眠一样,伸开双臂在触碰到他微凉的身躯时,我感觉彦像受到微量电击一样轻颤了一下,旋即如闪电般他的双臂挥上我的肩头,彷彿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紧紧箍拥住我我抱住他,脑中如雾气一样空白的疯狂亲吻他,从他的耳际,面颊,嘴唇,发间,脖子,前胸…到所有的一切我听到水的荡漾和泼洒声,我听到屋外风声颯颯竹叶猛击窗门我全身的血液不知方向的拼命到处窜流,心脏好像被热水烫到那样激烈的狂跳
我们进了旅馆房间,彦妈一面拉开纸门取出备用的枕头和棉被铺第三张床,一面叫我先去洗澡我取了衣物顺从的进到浴室
之后,我们在一张床上渡过很多很多夜
书桌–我们的确是一人用一张的在写功课,床–其实我们几乎只有睡过其中的一张
那一夜,两个十二岁的男孩,快乐的完成了我们的成年礼
我妈妈出差时,我就都在彦家过夜我们上初中时,彦家把书房和彦的房间打通,变成很大的一间在我们还是小学生时,彦妈曾为了我常在她家过夜,觉得不好总让我睡地铺,而买过一张上下铺的双层床房间变大后,彦妈把双层床处理掉,给我们一人添一张比较宽的单人床,还有两张并排的书桌;如果是不相干的人看到这个房间,会以为彦家有两个小孩
彦凝视着我,眼珠深黝乌黑,好像我们身下的大理石激流波波急涌上来,彦的声音彷彿从深山的幽谷中飘来:
的眼睛闪动着一种说不来的奇光他很快的摇摇头,嘴巴抿得很紧,没有讲话彦妈转首望我,我把头垂得更低,快要淹进酱油碟,鼻子里的芥末味让我眼泪衝上眉角彦妈顿了一下,好像自言自语一样的说:
我妈妈的事业,经过几年努力打下根基后,开始进入蓬勃期;她的名片烫上金字,她的飞航里程数给她积到金卡我妈妈常念着说她的事业之能够飞璜腾达,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没有后顾之忧,跟彦家吃饭时,我妈妈也时时表示感谢她讲的确实是事实,我真的没有牵绊她些什么,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彦家在照顾我她出差很多,不光是在亚洲,她也得去美国和欧洲,有一次她整个出差行程是从波士顿到纽约,到法兰克福,然后去伦敦她回到台湾来时已经是四星期之后了,我见到她时,忽然觉得她的头发都长了,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觉得你好像长高了”
是被温泉烫到而过于亢奋吗?那晚我睡不着觉,无可救药的瞪视着微微透着光的纸门,心绪纷乱的奔走在不见天日的迷宫,筋疲力竭但无法控制自己的继续狂乱寻觅在彦妈的呼吸声均匀沉着之后,纸门上突然长出不明形状的黑影,然后落到我面前,迅速的鑽进我的被子里
是热水让我的脑子缺氧吗?我的心下是一片迷茫;站在雾气后的彦没有出声,我只听到衣服滑落的索索声,和他的脚踩在木格上木头受到重量的细细声音然后水纹激流,我感到那股热潮涌上来;是彦跳进池里,朝我走过来我不自觉地取回搁着的手臂,站起身来,视线没有办法离开他丝毫
“我想你抱我”
他在笑着,仰着头张着嘴无声的笑着,好像压抑一世的心情终于融解在这温泉中一般,肩膀抖动,鼻翼抽触,泪水恣意奔流而下
除了在日本,我已经忘记究竟谁先爬上谁的床,总之,只要我在彦家过夜,熄灯后,其中一个人就会悄悄的鑽去另一个床边,另一个就会打开被窝,把过来的这个裹到一起,变成一个比较胖的茧我想我们也许真的是过着情侣的生活;有的时候我们就只是互枕着手臂呼呼睡去,有时我们窝在一起小声讲很多话,有时我们热情的互相探索,欢喜浸淫在浩瀚的情海,像衝浪者一样,随着每个波
黑暗中,近在眼前的彦双眼透出悠然的光芒
这是一间标准的和式浴室,黑色的大理石地砖,在黑色凹进地面的庞大浴池周围有一圈防滑的木格垫子银色的方型水龙头注水是不可思议的快,我很快的在旁边用莲蓬头洗完澡,然后滑进润滑温暖的温泉
“我看你们都累了,回去泡个温泉早点睡觉吧,不要生病了”
然后,我发现我的吻里有咸味
我刚回台湾时,因为经过爸爸那一段,还有换环境的不安感,我觉得我对妈妈非常依赖,就连我妈晚一点点来外婆家接我,我都会心神不寧几年下来,我渐渐习惯新的生活环境和方式,也因为岁月的成长,我相信我有比较成熟独立,心绪上也比较稳定我知道我跟妈妈仍有那种”牵系”,可是,我不得不老实承认,我喜欢她去出差,她最好每天都不在家,这样–我就可以跟彦守着那燃烧在深处的小小火燄,渡过一个又一个挚情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