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内。
春光正盛,东风逐着游丝摇曳,未央池上的白鹭成双地凫水,撩拨一池粼粼的流光。
三人从慈宁殿回来,众婢撑起华盖为君王遮阳。黄袍加身的美人神色寒邃,与这大好春光格格不入。
阿暇,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推掉这门亲事。
良久的沉默后,景穆昀扯着景暇的袖袍,小心翼翼地开口。
景暇瞥了他一眼,或许是男人炙热诚恳的眼神太过灼人,她迅速转过脸正视前方,极力抑止眼底酸楚。
皇叔。
景暇声色沉冷,尾音却透出微颤叹息。
母后说得对,我是你的小辈,不该置喙你的婚事。
景穆昀眼里漏出慌张,忙去扶她的脊背。
阿暇这是何意,你明知道,这非我所愿。
景暇低下头,极力隐忍着汹涌而来的凄怆,不敢再看他一眼。
我知道。
她顿了顿。
可一开始,我们就不该生出情愫。
景暇停下脚步,终于抬眼撞进了一双shi热虔诚的鹰眸之中。
皇叔啊,这回母后做媒,我们不如就此断了吧。
她双手搭上男人的肩膀,艰难地弯出一抹笑意。
侄儿祝皇叔与新妇举案齐眉,相携白首。
秦珩微微勾唇,他自然知道景穆昀不可能对太后指婚言听计从。
可景暇却不同,若是由太后指出二人悖逆lun常之举,她定不会无动于衷。
叔侄血亲,是夹在她二人间不可忽视的一根刺。
椒房之内或许可以得过且过地纵情欢愉,可若是被放在了明面上,景暇却会被有违lun常四个字狠狠刺痛。
景穆昀惊愕地望着景暇的笑靥,胸中最后一根孱弱颤动着的弦猝然崩断,不可置信的哀恸以溃堤之势浩荡而来。
不是这样的
他失了一贯的冷峻神色,脖颈通红一片,青筋在他说话间贲张暴突。
景暇,不是这样的!若你念着lun常,含凉殿那夜你就不该许下地久天长之约,回宫平叛那日你就不该主动吻我。
男人掐着景暇的双肩,字字哀怆,如敌军阵里日暮途穷的楚霸王。
六年了,你诱我深溺其中,如今你一句不该就能抽身离去吗?
景暇愣愣地望着他,面上一道shi热划过,才后知后觉自己已泣涕涟涟。
对不起,皇叔。一开始就是我的错。
景穆昀脑海中忽然闪过昨夜秦珩那句话。
对了,明早阿暇要去向太后娘娘请安,你记得随她一起去拜谒娘娘。
今日在慈宁殿,太后与秦珩之间,更是频频交换眼神。
景穆昀额间血管迸突着,挥臂指向身旁作壁上观的秦珩,他咬牙切齿地直视着景暇。
今日指婚之事,分明是太后听信秦珩之言所为。你当真要为了他再浅陋不过的挑唆,放弃你我之间的情谊吗?
景暇显然也察觉到了秦珩与此事的联系,可她只是咬着唇,酝酿着如何开口。
皇叔,我已经有了秦珩,你自也可以迎娶新妇。若以后你对我仍有欲求,也可以
景穆昀再听不下去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狠狠攥住了皓腕,目眦欲裂地质问她。
于你而言,我们只是rou欲之欢?景暇,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混蛋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