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心中嗤笑了自己一声,她才多大,和温柔怎么沾得上边。手上突然一疼,是依依将刺拔了出来。
小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缩了缩脖子像是怕自己打她:“依依弄痛爷了,您忍一忍。”
一室静默。
等依依给伤口清理完,上好药,上头的那位爷还是一句话没说。她忐忑不安的跪着,听见头顶传来了杯盏相碰的声音,天旋地转,自己猛地被拽进了男人的怀里。
酒意散了出来,让秦晋的身上格外的热。依依身上还是那件薄纱,刚刚在被窝里积攒的一点暖意也被这地砖和凉风消磨殆尽,一热一冷相撞,倒是让秦晋觉得格外舒心。
他将酒杯递到了依依嘴边,道:“既然不想睡,那陪爷喝一杯。”
嘴上这样说,动作却不容抗拒,硬是将一满杯的酒都给依依灌了进去。小丫头在他怀里圈着,不敢乱动,又怕嘴里的酒吐出去脏了他的衣服,只捂着嘴生咳了好久。依依一天滴水未沾滴米未进,一杯烈酒下肚,只觉得从咽喉到胃里,火烧火燎的疼起来,出了一身冷汗。她却不敢说,怕扰了秦晋的雅兴,只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任由秦晋摩挲着她细嫩的脖颈 。
所幸秦晋瞅依依不会喝酒,没再强求,只自己一杯杯灌着,偶尔摸一摸依依的脑袋,顺顺她乱乱的发髻,后来干脆把那堆头饰都拆了,把玩着依依及腰的青丝。等秦晋那壶酒空了,再低头去看小孩,已经趴在自个的肩膀上睡熟了。
他哑然失笑,不知道这丫头片子是胆子小还是胆子大,明明看上去那么怕自己如今窝在怀里,也睡得香甜。秦晋也没把依依唤醒,只抱着放在了贵妃榻上,扔进了被子里,便出了门。
依依一觉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她的胃一抽一抽的疼,大概是昨天那杯酒闹得。她撑起身子看了一眼殿内,大殿被外面的阳光照的亮亮堂堂的,但确确实实是空无一人。
那位爷走了?
她只记得最后她又累又困,脑袋里的弦绷了一天,而男人的怀里又那么温暖,稍稍驱散了她的不安。那酒大抵是烈酒,虽只沾了一杯,却也让她的脑袋晕乎乎的。男人很安静,只自己独酌,不时揉一揉她的头发,虽是像逗弄小猫小狗,但的确没给依依危机感。她努力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却抵不过那浓浓的倦意,睡了过去。
依依缩在软榻上揉了揉眼睛,发现榻边正摆着一套干净的衣物,她忙藏在被子里换下了那一身的薄纱。这衣服虽也是欢馆的常见样式,但好歹有亵裤,除了领口有些大,倒还算遮的严实。
依依刚站在地上,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依依姑娘?”
“来了。”依依一出声,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来不及喝口水润润嗓,便打开了房门。
“姑娘,在下温止寒。”温止寒将目光从依依的身上错开,温声道:“还请姑娘跟我来,公子给姑娘安排了新的住处。”
这是温止寒第一次见到这位依依姑娘。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全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像个孩童。但那胭脂色的朝颜衫开口又低又大,但凡比她高一点的人往下一望就能看到香肩酥胸,配上这样的一张脸,又是清纯又是魅惑。
依依虽不明白什么叫“安排了新的住处”,但还是乖乖地跟在温止寒身后走出了锦轩。按照馆里的规矩,每位“出阁”了的女子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也都是嬷嬷们分配好的,但听眼前温大人的意思,不太像是送自己回房间…
新住所离刚刚的锦轩不是很远,依依的思绪刚停,温止寒便停了脚步,做出了“请”的手势:“姑娘进去吧,里面侍候姑娘的人都安排好了。在下多有不便,只送姑娘到这了。”
依依打记事起便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加之如今的天子最不喜欢青楼、欢馆这种乌烟瘴气之地,听说有位朝廷重臣因豢养了一青楼歌姬而被贬官发配,因而她们这样的女子一向都是受着旁人的冷眼,听着那些戳脊梁骨的话的。突然有人对她这么客气,让依依有点无所适从,呐呐了半晌,也不过说了一句:“多谢大人。”
在迈进新院子的时候,依依抬头看了眼匾额:暖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