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勋看着手术台上腐烂的尸体,镊子夹着他所能找到的最干净的肌rou纤维,他颤抖着闭上眼睛,默念着这是为了死者伸冤,但是喂入口中的那刻他还是忍不住跪在了地上,腥甜酸臭的奇妙味道充满了口腔,顺着食道向下,勾着胃袋痉挛抽搐。徐立勋只得死死的捂着嘴巴,防止反射性的呕吐。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单薄的衣服,死者生前的一幕幕开始在脑海里回放。
……
心脏用力的泵出血ye,撞击着耳膜,以至于已经不太听得清外界的声音。疼痛和紧张同时充斥着胸腔,非得大口呼吸才能从窒息中逃脱。跪在坚硬的地板上大约很长时间了,膝盖已经麻木的冰冷,眼睛也看不大清楚了,唯有那双锃亮的硬底皮鞋还算清晰,因为它轻巧踩住的手指正是自己的。鼻尖除了血腥味竟然还嗅到一丝脂肪的香气。
手掌一阵剧烈的疼痛,尖叫之余竟然捕捉到轻微的撕裂声和一声“处理了”,紧接着就是肩胛骨剧烈的疼痛,视线被抬高,胡言乱语着“求求你!放了我!还有其他人!不是我一个!”视线急剧飘移,只能捕捉到一副反光的眼镜和黑色的发顶。
腰部传来尖锐的疼痛,紧接着视线倏然降低,重重的摔在地上。那双皮鞋嫌恶的蹭掉鞋底的骨rou,烂了的手指却要去堵身上的血洞。血ye带着热量和生机从身体里汩汩流出,不甘的在地板上抓挠了几下,指甲的翻折竟已经毫无知觉,伴随着彻骨的疼痛与寒冷,视线漆黑一片…
结结实实的体验过腐尸的死亡过程后,徐立勋已经像刚泡过水一样,浑身shi漉漉的。腐尸腰腹被捅穿的部位此刻在他身上也隐隐作痛,眼泪簌簌落下,手指却疼的动不了。瘫在手术台下缓了好一会儿,徐立勋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淋到脸上,胡乱的冲洗着,又不小心呛进气管,咳嗽之间,血rou腐烂的气息翻涌上来。他急忙转身,抱着马桶把胃袋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泪眼朦胧中,他想“以后再也不能干这种事情了。”他又想“但是看见王队他们为了案子辛苦奔波,下次大概还是会干的吧。”
终于洗干净了自己,徐立勋在记录本上尽可能的写下他所知道的信息。回到解剖室,他不想看见那具腐尸,这是他吃过最难吃的rou,死法也是最痛苦的之一,他想他大概这几天都不想看见戴眼镜的男人了。把尸体推进冷冻柜,打扫完解剖室,他带着记录本回到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前辈刘医生就招呼他“小徐,怎么脸色又这么难看?诶呀,咱们小徐就是敬业,每次验尸都不舒服,但每次都坚持去!Jing度还高,这次评先进肯定有你。”
徐立勋勉强的笑笑,一边把记录本递给刘医生一边说:“刘老师,你就别打趣我了。今儿没事了吧,我先下班儿了?”
刘医生摆摆手“走吧,你没看办公室都空了,等再有案子…呸呸呸,手机保持畅通啊,好好休息吧。”
徐立勋收拾了东西,在刘医生和王队通话的背景音中,离开了法医中心。
徐立勋情绪低落的往家走着,他仍觉得身上还有一股腐尸的味道,还有那种chaoshiYin冷的死气。
又一次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自己当真还称得上算是个人吗?同类相食,哪怕有些野兽也不会做出如此变态的行径,而且他无论腐烂到什么程度,只要为了案件,都要强迫入口。
而且…而且那些死亡…徐立勋眼前一黑,扶住了楼道破损的白墙,沾了一手墙灰,他随手抹在了裤子上,黑色裤子上便有灰白的粉末。
徐立勋把衣物一股脑的塞进洗衣机,站在淋浴头下,一遍又一遍的刷着牙,直到牙龈渗出血来,淡粉的随着水流涌入下水道。
那些死亡,痛苦的,迅速的,经受万千折磨的…所有人一辈子只能经历一种死法,但是徐立勋可以经历无数种,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去吃几千年前人的骨渣,体会封建君主专制下的苦痛。
很多时候,徐立勋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他像处在无间地狱里,经历一种又一种的死法,然后被救治好,继续死亡。
午夜梦回之中,他被犯罪者的狰狞的脸庞所惊醒,他猜想,此刻他的脸大约就如同死者那时因恐惧而扭曲。
热水器的热水耗尽,冰凉的水总算让徐立勋愿意从浴室里出来。站在镜子前,他看着自己。
消瘦惨白的身躯,清秀而柔和的五官,常常被误认为是女性,少时也因此受了不少欺负,头发也软塌塌的盖着耳尖,整体就是一副传统而守旧的吸血鬼模样,嘴唇却血ye充沛,鲜艳的耀眼。
用衣物包裹住身躯,他用了些浓烈的香水遮盖自身腐烂的气息,又觉得有些过了,打开风扇,调到最高档,衣服被吹得盖住了眼睛。徐立勋便顺势合上眼睛,希望让臭味和香味都随风离开自己。
徐立勋要去人多的地方找些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