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檀玄低声答道,“马上就走。”
季丛像是满意了,过了会,他喃喃:“……檀玄吗?”
“嗯。”
“……我不要输。”季丛睡意浓重,口齿也不太清楚,“我不要输给他。”
“不会输的。”
得了这个答案,季丛眉头放松了些,他翻了个身,再也没有开口了。床头灯还亮着,把他头发,脖子,肩膀,背部的轮廓,勾勒成一道非常纤薄而流程的线条。
檀玄最初想找到季丛,恐怕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晚上会变成这样。他那时,只是单纯地如他所说,想和季丛说一些话。
是什么呢?
“季丛,”檀玄说,并不在意季丛是否能听到,“虽然你可能不愿意,但请接受我的帮助。”
也许是关于生活,也许是关于学习,只要你需要,就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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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随便看看
## 34
耳边,是流水淙淙,树叶在风中哗啦哗啦的响动,很多鸟声在周围环绕。他脚下踩着坚硬的石头,双手朝两边摊开,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有点不稳。从身边伸过一只手来,递到他的胸前。
阳光照在那手掌心的纹路上,好刺眼,看不清楚。然后那光点如泉水般涌出,将天地都覆盖。
季丛猛地睁开眼睛。
房间里暗着,月光从窗格里照进来,被子上映现出一道道的条纹,床尾地方还有处微微凹陷。初冬的夜晚很寂静,一切生物都在巢xue中安眠了。刚从睡梦中醒来,简直以为身处某个异世界。
季丛拿出塞在怀里地被子,扶着头在床上坐起来,因为睡得太久,有些天旋地转的,只想倒下去再睡过去。
往床头的钟一看,凌晨一点。
钟下面还压着张纸条,季丛困意朦胧地拿过来,借着月光看了: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只烧了些热水。猫已经带走,钥匙放在客厅桌上。希望好好休息。
檀
季丛拿着纸条,努力想了会,终于记起来,自己在回去的路上碰见了檀玄,然后和他一起回家了,还碰见那只胖猫。
季丛模糊记得有被催着吃药,还有衣服什么的。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果然换了干净内衣,于是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回桌上:可恶,他以为是自己老妈子吗,可以这样管东管西的!
想了想,他忍不住又把揉皱的纸条拿回来,重新摊开,再看了一遍。
都说字如其人,檀玄的字倒不如他的个子那样,过分的高。比例匀称,也没有轻浮之态,稳稳当当地落在纸面上,每个字都透露着恰当的力量。
季丛回过神:有什么好看的!
他恼羞成怒地把纸条塞进枕头底下,短期之内不再想看到它。接着迅速掀开被子,下床出了房间。
经过及时的吃药和连续的睡眠,季丛确实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而且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无论他再怎么不想承认,事实也证明,他的那种糟糕而混乱的生活方式存在严重的问题,而檀玄说的每一句话,又确实有其中的道理。
想到这里,季丛回忆起,放学的时候,檀玄好像提起,要对自己说什么话?不过那时候自己没心情听,至于后来,就不记得了。
不过想必又是些啰啰嗦嗦的劝导,比如什么多吃饭,多喝热水,多睡觉,少喝咖啡……诸如此类的。
季丛的心里,无法控制地涌上来一股气馁的情绪。
也许对着其他人,哪怕是最险恶的家伙,自己也可以不露出胆怯的神情,加以冷笑和嘲讽。独立,自主,坚硬,他一直朝这个方向,按这种目标来雕琢,修改自己。可是只要碰上檀玄,他便觉得自己所有的伪装都变得虚假而可笑,自己好像,永远是那个馨美抚育院里畏缩寂寞的孩子,再也没有长大过。越是这样,他就越恼怒,越恼怒,就变得越发幼稚,越想乱发脾气。
偏偏檀玄还从来不生气。
你为什么不生气?
少装好好先生了!
因为馨美,因为季家,因为季岳,因为傅勤,张一蔚,因为从小到大生命里出现的种种事物,季丛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正有表里如一,没有什么瑕疵的人。所以他才能这样维持着尖利的外壳,和单薄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