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抖了抖翅膀,表示它也心情颇好。微笑道:“记得刚把你带回家,你可是比刚出生的曦荷还小,那会儿软软糯糯,像个小姑娘。”听见它不满地低咆,赶紧捋顺它的毛:“当然,你现在变成了个威风四方的男子汉。”
寒冬时节,枯草纷飞。整个溯昭的水都已枯尽,只有生命之源洛水尚且存留。月下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一只巨大猛虎舞着巨翼,从空中飞来,面前停下。它目光赤红,一片苍白中如血珠般耀眼。翻身骑上它的背,它展翅而飞。迎面吹来的风,扰乱了我的黑衣白发。
然而近些年,她个头冲得很快,一下抽条了,小圆脸瘦成了瓜子脸,面容日益美丽,连王宫里最腐朽的老臣都惊叹过她长得标致。只是,除了身板儿和脸蛋轮廓像,她的五官却和我没太多相似之处。她也不像哥哥或是苏疏,灵力又强得可怕,于是,这些年朝中又掀起数度关于她生父的质疑声。
它这才如意了些,驮着我飞出洛水外。我们花了三天时间赶路,在一座临山小镇住下。若换做从前,和玄月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肯定有凡人被吓得屁滚尿流。但现今局势不同,海内有三国纷争未平,海外有妖魔作乱,我们在客栈住下,也就只是被别人多看了几眼。
客房选了最大的天字间,对玄月而言还是小得有些可怜。正研究如何让它睡得舒适点,便听见窗外有声音响起:“小王姬好狠的心,居然把苏某一人扔在空亭度日。”
她抬头望着我,笑盈盈道:“那也是跟娘学的。”
摸了摸玄月的脑袋:“玄月,自从曦荷出生,你都快成她的专属玩伴了。我们已有多久不曾单独出来溜达?”
因此,当初在沧瀛府道出怀孕的事实,他的态度其实很反常。那两个神界来者应该心怀不善,胤泽肯定有难言的苦衷。只是,不管有怎样的苦衷,他确实未再回来找我,也已与尚烟重归于好。他或许不愿负曦荷,对我的绝情,却是铁板上的事实。
其实,这根本不能怪女儿,只怪她长得和胤泽太像。只要看过胤泽,再看她,这父女关系都根本不用猜,便能直接推算出来。
“好!娘一路顺风,早日返乡!”曦荷还是年纪太小,不懂分离之苦,笑得比盛夏蔷薇还要烂漫。
如今我已不再年轻,也已不能再爱。不再贪图长生,不再渴望力量,更不会再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梦想。就这样当孩子的母亲,当姐姐的王佐,活到该活的年龄,再魂归洛水,尸归于土,没什么不好。
过头,只见一个穿着杏黄裙子的少女纵水飞过来,“唰”地一下落在我们面前。我道:“年纪不小了,还这样莽莽撞撞。”
“胡说,我几时教过你这些。”
我倏地抬头,苦笑道:“怎么可能?哪个为娘的不这样喜欢自己的女儿。”二姐轻叹道:“如此甚好。我也放心了。”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也不再对胤泽有怨。随着年龄增长,接触的变多,比以往更懂事。以胤泽的个性来看,他会与天帝直面发生冲突,会因心情不佳甩冷脸,便说明他不是一个会逃避现实,不擅撒谎的。如果有女子怀了他的孩子,他也不可能避而不认。
我吓了一跳,抬头望向窗户,苏疏真的探了颗脑袋上来。他骑着一只玄鸟,身子跟着上下起伏,一头卷发也海浪般随风起涟漪。道:“你怎么跟来了?”
记得曦荷刚瘦下来没多久的某天夜里,二姐曾来这里找我聊天。当时曦荷已沉沉睡去,她见我不断抚摸她的头发,也走过来看曦荷。但只看了曦荷两眼,她就把目光转移到我脸上。过了许久,我才留意到她在看我。她道:“薇薇,最近曦荷真是变了不少。每次来这,我都见你在看她,可是……你依旧心系着神尊?”
他笑道:“我自然是无法独守空
所以,他负我情谊,但赐了我曦荷,我与他那本旧账,也算是扯平了。我不再恨他,也不再爱他。他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曾带我走过年少时美丽的风景,却终究是要淡忘的。
一直以来,对她比谁都严厉,却是溺爱在心口难开。从她长牙起,就给她吃最好吃的东西,穿最好的衣服,稍稍有些过犹不及。因此,曦荷小时一直是个小肉墩儿。尽管如此,她个性却从不受到影响,不管有多胖,她都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甚至还利用体型优势去欺负小朋友。
“说得像他见过小时一般。”哼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去罢,娘要走了。”
“听苏叔叔说,娘小时候也是这样。”
五年前一个晚上,曦荷回来问我,她的父亲是不是一个仙。问她从何处听来这话。她先是骗我说做了怪梦,又说什么溯昭有坊间传闻,最后在我沉默的目光中支支吾吾半天,交代了事实:原来,她朋友的祖父曾经见过胤泽,告诉她,曾经有一个仙和舅舅来过溯昭,她长得简直就是那仙的缩小版。我把她狠狠训了一遍,本想凶她几句,却突然想起二姐曾经问的问题,心中一阵苦涩,掉过头去捂住了脸。曦荷非常懂事,从那以后,不再多问胤泽的事,最多偶尔拿没有父亲来要挟,以满足她无礼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