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心来。安裕容道:“我们只求人平安无事,他们随身所携两箱药品,数量不多,却甚为难得。且捐赠给司令,聊表拥军心意。”因是真心感激,话说得十分诚恳。
魏同钧也不推辞:“如此,我代表十万河阳军北伐将士,感谢你们支援。”话锋一转,“只是……毕竟路途莫测,即便人平安到了,那两箱药品能不能保住……”
安裕容早想到这一层,忙道:“若是药品未曾保住,我们按市价折成现银,捐给司令做军资。此外,玉颜公司供应河阳军的所有药物,再让利三个点。”玉颜公司给魏同钧的价钱,本就接近成本价,再让三个点,基本等于白替对方当搬运工了。
魏同钧听罢,不置可否。又喝了一口茶,才道:“这些日子,你们对河阳军的大力支持,我是非常感谢的。话说回来,如今北伐军虽然需要用钱,到底不如救命药物紧急。此事关系重大,又非一朝一夕可解决,我一直想着,要寻个长远办法。”垂眼看向地面,仿佛漫不经心,“听说二位玉老板,手上有洋人医院和医药公司的股份,不知能否割爱,让一点儿给我魏某人?”
第83章 同心利断金
“司令消息灵通,然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安裕容心中虽感突然,却并不意外。魏同钧蛰伏期间,曾经做过岭南药贩,又喜欢插手商事,他既有野心,这等主意想必存念已久。如今不过恰逢良机,趁火打劫罢了。
心思电转,嘴里从容应付:“我们兄弟手里有的,仅是海津仁爱医院下河口分院的一点股份。此中详情,司令且勿着急,容我细禀。海津仁爱医院本是花旗国人在海津所办,设在盎格鲁租界内,专服务租界洋人及少数夏人。为扩大西医影响,仁爱医院两年前于海津下河口开设分院。您知道,洋人的生意,向来是不接纳夏人参股的。但下河口是夏人聚居地,这分院开设初衷又是为了笼络夏人,为经营管理方便,才分出一小部分来。我二人还是托了徐文约徐兄关系,又与其本院一位花旗国医生有私交,这才购得手头这点儿。当初入股时便签了协议,不得随意转让。”
眼见魏同钧脸色渐沉,安裕容话锋一转:“如今我们人在申城,鞭长莫及,早知如此,倒不如当初将这点股份多换些现银。先前还能拜托徐兄帮忙打理,谁承想他也前后脚往南来了。”见缝插针拍一记马屁,“可见投奔南方乃大势所趋,人心所向。相比之下,北边那点生意实在不算什么。司令当真有意,我二人求之不得。只是眼下情形,非不愿也,是不能也。若能顺利接应徐兄,司令可当面相询,他才是熟知内情者。说实话,我俩眼看家眷亲友皆在申城团聚,一日安稳似一日,北边恐怕短期内是不会回去的了。只要北伐军进了海津,洋人老板点头,我们手里这点儿微末股份,司令您尽管随意处置。”
颜幼卿撩起眼皮偷觑安裕容一眼,又不动声色放下,作低眉顺眼状。峻轩兄这番话,徐兄帮忙打理海津生意是真,替洋人牵线招揽投资是假,给徐兄平白添一条洋人医院股份人脉,是为了增加营救之筹码分量。生意鞭长莫及是真,甘心转让却是假,那下河口仁爱分院生意好得很,至今每季度分红仍按时打到花旗国银行账户里。不过北伐军倘若打下了海津,那可当真要变天了,这点股份确实也就不算什么了,魏司令到时候看不看得上还不一定。有的是夏人老板主动上门,白送军股、官股给他。洋人虽不兴搞这一套,然而等魏司令成了华夏最大实权派,想买点儿西药,还用得着别人牵线么?
峻轩兄如此说,归根结底,不过一个“拖”字诀。但句句实话,绝不敷衍,单看魏司令信不信了。不管他信不信,峻轩兄后面一定还有话,最终能说服他……颜幼卿一面动脑筋,一面竖起耳朵倾听。
“股份一事,司令稍加打听,便知在下所言一字不虚。我兄弟冒昧上门,给您添许多麻烦,您毫不犹豫允诺出手援助,这份恩情难以回报。钱财不过身外物,司令既提及眼前困难,怎能不为您竭尽全力?您看这样如何?西药生意,我们手里虽无股份,倒也有两个稳定可靠的朋友供货。这两个朋友,便介绍给四海大药房赵经理,或者您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亦可,我回了申城,自然不与赵经理提这事儿。”
魏同钧听安裕容这般说,脸色缓下来,眯眼似笑非笑:“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
“原本也是因为有司令照应,我二人才发心做起这西药生意。如今司令家大业大,我们这小小提篮摊贩难免供应不上,岂不是误了司令大事?司令另选贤能,本是应有之义。”
见颜幼卿抬头去看安裕容,魏同钧忽转脸问道:“生意是你们兄弟两个的,小玉老板怎么说?”
颜幼卿闻言,正对着他,语气略生硬:“生意本是兄弟三个的,还有徐兄一份。阿哥说了,钱财是身外物,徐兄平安最重要。司令不必单问我,我都听阿哥的。”
“哈哈……”魏同钧大笑起来,半晌后,神情一派和煦,赞叹道:“贤昆仲虽身为商贾,却是一片赤胆真心,淡泊洒脱,磊落义气,难得,难得。”
安裕容陪他笑几声,以茶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