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太阳晒得很舒服。虽然我是个死人,我埋在土里晒不到太阳,但是看着那明媚的阳光,我也觉得心里轻松。
或许是因为我死在冬夜,所以才格外眷恋温暖。哪怕是照在我坟头的一点温暖。
今天左廷敬来看我了,带了一束红色的小苍兰。我不认识这种花,死了也闻不到气味,是他告诉我这是小苍兰。
他还说小苍兰的花语是幸福。
他问我我现在是否幸福。
我很幸福。他来看我,他记得我,我就很幸福。我已经不执着于活着的幸福了,但他执着。
他怕我过得不好。但是他又为我活着。
小苍兰,很好听的名字,大概也是味道很好的花吧。我的灵魂坐在墓前,坐在花旁边,他弓着腰蹲在墓碑前面,如果他能看见我,就知道我正在他怀里。
我轻轻地亲他的眼睫。他眼里有一层水光。他这几年,变得格外爱哭,每次想我的时候也会哭。
因为我死了,我只活了19岁。
我还活着的时候叫左之荣。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的荣。这个名字的寓意不太好,它咒我,所以我命短。
我活着的时候爬上了我哥左廷敬的床,用我妈骂我的话说就是不知廉耻。
可是我哥也不知道廉耻。他明明比我大几岁,他明明有女朋友,他还勾引他天真的弟弟和他上床。
算了,看在他爱我的分上,我不怪他。
但是我要对听故事的你说,这场疯不是我一个人发的,我那个时候还只有17岁,我还没有成年。可左廷敬在念大学,24岁,念的医科大。
虽然我愿意对这一切负责,但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错。左廷敬比我年长,所以他的罪比我重。
也不卖关子,现在我开始讲了。
其实一开始,我和这个差了七岁的哥哥并不亲近。我们的生命似乎都错开了,而且他还压我一头。
他是个天才,学习又刻苦,拿过很多奖,是父母的骄傲。而我调皮捣蛋,闯了不少祸,让父母头疼。他是我眼里“别人家的孩子”,无论做什么,父母都会拿我们之间比较。
“你哥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这句话我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我曾经很讨厌他,我们之间似乎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我也不喜欢和他说话。
左廷敬呢,眼里好像从来没有我。有时看见我也只会嗯一声,然后目光移开,我们两个再不言语。
我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这样不冷不热,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我真正想和他缓和关系,是在15岁那年。我刚上高一,还不适应快节奏的高中生活,没放月假,周末也回来的很晚。
夏天刚过去,天气还很热,我急着洗澡,抱着衣服匆匆忙忙跑到浴室。
浴室的灯亮着,门没关。左廷敬刚洗完澡,一身热气,头发shi漉漉的,穿着短裤,上半身赤裸。手里还攥着要换的白T恤。
日光灯很亮,他整个人沐浴在灯光下,点点水珠缀在他光洁的肌肤上。我没有他高,我微微抬眸,目光平行的是他的肩膀,他的锁骨。
左廷敬有肌rou,但是他的锁骨凹陷得明显而且很性感。他裸露的我可见的皮肤没有什么瑕疵,下巴都刮得很干净,没有胡茬。所以锁骨中间那一行黑色的英文字母十分刺目。
我虽然学习不用功,但是那行花体字的字母我还是认识的。
kiss me。
吻我。
我愣了一两秒,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眉头皱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消失了,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他用浴巾擦了一下脖子和肩上的水,当然也擦过了那个纹身。布料摩擦那块皮rou,字母被蹭得变形。
我情不自禁舔了一下嘴唇。
他轻轻笑了一声,问我还站着干什么,快点进去洗澡了早点睡觉。
我回过神,急忙拿着衣服闯进了浴室。打开蓬头,冷水浇下来,我才彻底从他锁骨中英文的浮想联翩中挣脱。
我的心好像被那个纹身扯了一下,有点痒,有点疼。
我想,谁会在那里纹这样一行字呢?
我哥是不是特别缺爱啊?
也是,父母更关心他的学业,他在学习上投入了太多时间,感受到的爱就少了。而且唯一不关心他学业的弟弟又不爱搭理他。
我那一晚没有睡好。脑中总是浮现出他锁骨,锁骨上的“kiss me”。我听说纹身很痛,那是不是代表他的期待也很重?
他希望有人吻他,有人爱他。
可能只有年轻又有闲心的我才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成年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很复杂的。但我那天暗暗下定决心要对他好一些。
要让他感受到多一点的爱。
我的示好让我后来丢了命。但如果重来一次,我想我应该,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