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啊?”了一声,“这个不是带到山上孝敬老太太的吗?”
顺子忙跑回店里去张罗。裴益再看,那两姐妹早就不见了人影儿。他“哼”了一声,觉得不该答应二哥,凭空少了许多乐趣。他女人不少,可都是迎来送往的,他也不过是她们的恩客而已。南漪不一样,就他一个男人,有点专属品的意思。她越是不要,他还偏要给。
“吃不下也要吃,身体好了才有力气干别的。”
南老爷病得更狠了些,还能说话,只是更不利索了。她假装听不懂的话,就能清净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不得清净,自然是三姨太在数落十姨太伺候的不好。请丫头倒也不是多贵,只是南舟不想惯她的脾气。
三姨太自己的私房钱是有一些的,到乡下找个地方养老也是够的。只是一恨南家的两个小妖精,另一桩心事,她听说过南老爷有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当时分家的时候谁也没瞧见被谁拿走了。她怀疑那宝贝要么在南舟那里,要么就是南老爷偷藏了起来。总之,这样的宝贝,她怎么也要分一份。
一见是裴家人,南漪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冰碗也摔到了地上。
裴益从聚鑫斋出来,顺子跟在他后头提着一大包点心。汽车夫把汽车开过来,顺子眼尖,指了指街对面,“四爷,您瞧那个不是南家的十一姑娘吗?”
裴益一听,下意识抬腿就要过去。走了两步想起裴仲桁的话,又撤了回来。“没见过女人,多稀罕哪?”他不甚在意地飘了一眼。南漪穿着浅葱绿色的短袄,黑色长裙,脸上一团笑意。他哼了一声,还以为这女人不会笑呢!不过笑起来倒是好看的紧。
南漪低着头不说话,就算有点好东西,都要先紧着南老爷,剩下的都叫三姨太抢了。
南舟独来独往惯了,可看到南漪,就生了要保护她的心。她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胆大坚韧,一个柔软怯懦,她保护的不过是另一个自己。可这世间谁来保护她呢?
顺子见状,露了凶像,南舟挡在南漪面前,“你们二爷白纸黑字可是答应不再骚扰我们的!”
南漪使劲儿摇头,指了指三姨太的屋子。
在街上逛了一阵,雨停了。太阳出来了,路上又热又潮。南舟收了伞,看到卖冰的,停下来买了两碗冰。两个人坐在路边肩并着肩吃东西,低声笑语,少女们简单的快乐。
南舟同南漪刚到家门,就看见聚鑫斋的伙计捧着食盒等在外头。见了人来了,伙计忙把东西奉上
“你不会再买一包啊,脑子长着是摆设用的?”
裴益在车里见了,撇撇嘴,“这点儿出息。”
顺子见她搬了裴仲桁出来,东西也毁了,只得灰头土脸回来复命。果然先被裴益拍了几下脑壳,“蠢,东西都不会送!”但裴益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去,再买两份,叫他们送一份去南家。爷今儿就要赏东西给自己的女人,还不信赏不出去!”瞧南漪那个小身板,家里到底给饭吃没给饭吃?
时间仿佛停住了一样。
南舟知道她想什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话,“等会儿药熬好了,我带你上街买好吃的。你悄悄藏一点带回去给十姨娘吃。”
熬好了药,端给了三姨太。如今南老爷只吃她经手的东西,怕其他人害死自己。三姨太不愿意做伺候人的活,可她也不肯拿私房钱出来请人,南舟更不肯。最后协商的结果,就是她只管照顾南老爷,其他的事情不做。旁人为了耳朵清净,也没什么意见。
南漪也抿着嘴低笑。
“你太瘦了,以后多吃点。”南舟用厚布包着瓦罐盖子,掀开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南舟自然是不会要他的东西的,拉起南漪就走。顺子知道东西送不出去,回去定然一顿好骂,说什么都要交给南漪。几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惹得路人侧目。顺子把东西硬塞到南漪手里,她像被扎了一样,猛地甩了出去。
南漪红着眼睛走过来,也寻了个马扎靠在她身边坐下。开始也是拖着腮,过了一会儿,人往她肩上倚了倚。南舟因为肩上的那点重量从神游中清醒过来,侧了侧头,看见南漪清瘦的脸庞。妹妹也仰着头看她,两个人相视一笑。
外头的雨势收了不少,淅淅沥沥地落着,南舟同南漪合撑了一把油纸伞出去。这庭院地理位置好,是闹市里的背巷,走走就到了震州城里最繁华的地段。
南舟笑得调皮,“不叫她知道,她那么胖,少吃两口瞧着还顺眼些。”
顺子把车门拉开,裴益坐了进去,顺子也跟着猫着身子坐进来。裴益一摆手,“去,把那包点心给十一送去。”
顺子忙说“是、是。”笑咪咪地提着点心到了两人面前,双手把点心往南漪旁边一放,“十一姑娘,我们爷送给你吃着玩儿的。”
南漪是旧式的养法,没去外头学堂读书,在家里上的私塾。平常外出的机会少,出了事后更是不肯出门。现在她跟着南舟仿佛变了一个人,有了主心骨,什么都不惧怕了。外头的世界比她想象的要丰富有趣的多。
“我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