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路易的怀疑,他的神态非常轻松,没有一丝一毫的异状:“路易先生,德·布戈涅子爵夫人真的是很喜欢您呢,我好像就没见她对哪个年轻人这么关心过——她本来是想亲自来探望您的,只是实在是没空儿,才会让我代替她前来。”
路易打量着他的表情,试图判断他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只是加尔比恩的表现确实像是一个被其他人委托去办事的公子哥儿,彬彬有礼中带有一点掩藏得极好的不耐烦,这让路易根本拿不准自己的判断。
“能得到夫人的厚爱我真是受宠若惊,加尔比恩先生,还请您一定要替我转达我对夫人的感激。”路易说,与其说他是信不过加尔比恩,不如说他是信不过和加尔比恩出自同一个家族的另外一位先生:“不过,夫人是怎么知道我生病了的呢?”
加尔比恩耸耸肩,显出他们这种惯于玩乐的花花公子们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气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您之后可以自己去问一下夫人,不过德·布戈涅夫人的消息是整个巴黎都出了名的灵通,她老人家总是什么都知道——啊,这句话可千万别让夫人知道,要是她知道我说她是‘老人家’,肯定要生我的气的!”
站在他们旁边的阿尔莱德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我想应该是给你看病的穆勒医生告诉夫人的。”阿尔莱德对路易说,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有道理:“巴黎的医生们总是这样,一个不小心,他们就把病人的情况到处传扬,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把一点小病说得就像病人立刻就要回归天主的怀抱了一样。”
如果没有卡利斯特·德·杜兰德子爵和布戈涅府邸的事情,路易大概也会认为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说法,然而那天的舞会上发生的事他又不能告诉阿尔莱德,特别是现在他面前就站着另外一位杜兰德家族的人的时候,这让他只能抿着嘴不说话了。
阿尔莱德没有发现路易的纠结,比起探究德·布戈涅子爵夫人是怎么知道路易生病的,他更在意的还是路易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而且急于让他的朋友吃一点能够滋养身体的食物。
在发表完自己的看法之后,阿尔莱德就从约瑟夫手中的托盘里拿起一份盛在盘子里的馅饼递到路易面前:“路易,这是夫人让加尔比恩先生给你带来的馅饼,里面加入了滋补的鸡脯肉,你尝一口试试——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呢!”
“可是现在已经八点多了。”路易说,这个点如果是在马贡,基本就是吃宵夜的时间了,而他并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你尝一口吧,就一口,这可是舍韦酒家出的馅饼呢,他们家的馅饼是出了名的出色,你肯定会喜欢的。”阿尔莱德连哄带劝地把镀银勺子硬塞到他手里,“毕竟这是德·布戈涅夫人的一番好意,还是特意让加尔比恩先生趁着刚出炉送过来的呢!”
既然阿尔莱德这么说了,路易也不好再坚持,他从阿尔莱德手中接过盘子,用勺子舀起一小勺馅饼中间的馅料尝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他顿时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只能说,作为巴黎最顶级的饭店之一,舍韦酒家制作馅饼的手艺完全名不虚传——那如同奶冻般滑腻的馅料入口即化,清甜的榛子酱味道迅速占领了整个味蕾,而随之而来的松茸气息清新而浓郁,这两者的味道既层次分明又互相交织;脆嫩的松茸粒被捣成泥的鸡脯肉和榛子酱包裹着,既不至于过于绵软叫人失去品尝的兴致,又不需要让生病的人费上大力气去咀嚼。
“您觉得怎么样?”加尔比恩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路易先生,这馅饼的味道还勉强可以吧?”
“非常好吃!”路易说,他不自觉地又拿勺子舀了一口:“加尔比恩先生,如果这样美味的馅饼只能算是勉强可以的话,那我们平时吃的东西大概是没什么能入口的啦!”
“您喜欢就好,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加尔比恩说。
“加尔比恩先生,今天真是麻烦您了。”路易说,他无意识地拿勺子拨弄着那金黄色的柔软饼皮:“这种馅饼很好吃,我非常喜欢,请您回去后先替我转达我对德·布戈涅夫人的谢意——等到我的病好之后,我一定亲自去向夫人表示感谢。”
“这个您不用担心,您的话我一定给您带到。”
加尔比恩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毫无异常,路易观察着他的表情,觉得他既然不怕自己当面向德·布戈涅子爵夫人表示感谢,那应该确实是夫人而不是另外一位杜兰德先生让他来的;就像心上放下了一块巨石一般,他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加尔比恩在圣乔治街七十九号只逗留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路易吃完馅饼后他们又漫无目的地闲聊了一两刻钟,这时候已经快到九点了,加尔比恩开始不断地看他的怀表。
“加尔比恩先生,您等下会到哪一位夫人家里参加宴会或者舞会呢?”
阿尔莱德一看加尔比恩频繁查看时间的动作就明白了,他很善解人意地这么问。
“啊,我和一位朋友约了等一下在意大利歌剧院见面。”加尔比恩说,“为了避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