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蓟舟叼着烟,大步流星地从工厂往家走。
他今天和小弟们端了家小作坊,虽然没受伤但也确实累了。
走到中途,万年难得响一次的手机突然嗡嗡嗡起来,他便打开来看,竟是近半年没联系过的一位忘年交老友。
“喂?”
老友的声音有些虚弱沙哑,像走到暮年的老人:“蓟舟,我是贺函天,你还记得我吗?”
蓟舟百无聊赖地吐了个烟圈,踢着墙角道:“记得,您的手下帮我挡过几次麻烦,我很感谢。不过您突然联系我,肯定是有什么麻烦事吧?”
老友沉声笑了出来,可笑着笑着突然咳嗽不止,随即那头声音一片混乱,良久才在老爷子的咳嗽声中安静下来。
蓟舟一直没挂断电话,他大概也知道这位老友时日无多,找他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拜托他做。——大抵就是还“有个兄弟”、“有个婆娘”、“有个儿子或闺女”……等等想托给他照顾吧。
这预感很快成了真。
老友道:“我这辈子活了近六十年,睡的女人不少,儿子女儿更是满地跑,不过我最对不住的还是最小的……”
蓟舟默默地吸着烟,听这位曾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讲自己年轻时候的艳遇。
等一支烟吸完,对方的话匣子总算打住,转移回重点——“蓟舟,那姑娘给我留了个种,还没成年,我担心我一死,他会被我大儿子二儿子暗中弄死。”
蓟舟心说那你生那么多干什么?可对方马上就快驾鹤西去了,多说无用,他只好耐着性子道:“您说。”
贺函天又沉沉地咳了两下,道:“我把西边那个厂子送你,你替我照看我小儿子。”
西边的厂子可是个香饽饽,蓟舟没想到对方肯这么大出血,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好,您儿子叫?”
“他叫……贺鲸。”
*
贺鲸慢悠悠从学校出来,别说穿校服,他压根连书包都没带。
一胖一瘦两个跟班咋咋呼呼地在后面,胖子张望良久,疑惑道:“欸,贺哥,你家司机今天咋没来啊?”
贺鲸无所谓地说:“不来更好,今天去网吧,带你们开黑去。”
两人欢呼雀跃:“好嘞哥!”
只是三人行还没走几步,面前便停了辆黑色商务车。车窗摇下,露出一个模样年轻、长得很斯文俊秀的男人的脸,这脸足比他们见过的所有女孩都漂亮。
不等贺鲸心里感叹老天爷造化的神奇,便见那人拿着照片比对片刻,对着他道:“小孩儿,你叫贺鲸对吧?”
贺鲸立即警惕道:“你是谁,我不叫贺鲸。”
他爹是混黑的,绑架啦要挟啦火拼啦,从小到大见多了。
然后他便听这漂亮男人用极好听的声音对自己说:“你爸死了,把你托付给我了。以后记得叫我爹。”
贺鲸:“…………”
完全不美好的初遇之后,蓟舟把拼命抗拒的小孩儿带上车,还顺便送了他的两个朋友回家,之后便把车开回了自己家——也是他们之后住了五年的公寓里。
贺鲸满脸戾气、浑身抵触,也根本不信自己刚死了亲爹就被领养,坚决认为蓟舟是在骗自己。加之蓟舟不由分说,力气极大,又担心小孩跑出去被人干掉,不禁态度强硬了点,导致贺鲸更加不满。
他恶狠狠地想:都说漂亮女人有毒,没想到漂亮男人也是一样!
蓟舟全然不知他脑补了什么,只安排了手下去接管厂子,自己则留在公寓叫了家政阿姨做晚饭。
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后,贺鲸被蓟舟安排在了客卧里睡觉。
他想当然地……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