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旁邊看,B正對著教學資料下「毒手」。他從以前就這樣,有事兒不願意說時喜歡隨手塗塗畫畫,課本上那些字的洞都被他填滿了,也不知道他怎麼做複習。教授還是盯著我,我不方便和B說話,於是撕下一張便條紙寫了幾個字,約他晚上在新校區的食堂見。
我調整了一下計劃,如果不能趕在C的選修課前表白,那就約C一起吃午飯,然後順便一起上下午的課和排練。這樣排練結束後就能跟B見面了。想著想著我耳朵又紅了,雖然我跟C成為了搭檔,但沒約過吃飯,希望他能答應。
教授沒再為難我,我拿出稿子來背,沒再擋著B,反正他都知道了。
為了少挨罵,教授一喊下課,我馬上收拾好東西跑到講台。教授慢慢收拾著東西,看人走得差不多了,問我:「你跟學校說我針對學生?」
我愣住。還以為他要批評我上課的問題,結果不是。不知道學校是站在他那邊還是我這邊。我想他也不需要我的回答,我便只是站著。這門必修課我估計要重修了。
「你以為你這麼做是對的?」
我剛想抬頭又低了下去。他能這麼問就代表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那我也沒必要多說甚麼。
「等著吧,會遭到報應的。」
我還真的想了想,能是甚麼報應。
他一走,有同學湊上來問我:「你有看公告欄嗎?」
「沒有,怎麼了?」
「他被學校處分了。」
「他那年紀快可以退休了吧?現在被處分,退休金肯定受波動。」
「呵,怪不得最近上課說話都像機關槍,突突突掃射。」
我跑到公告欄去看,教授真的被處分了,處分原因正是我跟學校反應的情況。我明明沒有做錯,可我感覺我闖了大禍。
渾渾噩噩地上了地鐵,我想了很多。其實我沒有要學校處分教授,只是希望能作個警告,讓教授別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然後把同學的論文再審一遍,把成績糾正過來。學校有學校的考慮,但我不能懂。
我看了看手機,時間還是能趕上在C選修課前表白的,但我現在沒心情了,打算發信息約他吃午飯。打開微信,我看見一個聊天群組很熱鬧,點進去看,是中學同學在討論過兩天的聚會。
我是知道的,但避免在聚會上碰到B,也不想在大家回憶中學往事時感到尷尬,我跟負責策劃的靜香說了我不去。
有人在群裏問B來不來。B沒回,倒是有個頭像是胖虎的人說B一定要來,因為他要給B道歉。胖虎是我們班上的惡霸,見誰不順眼都要欺負一兩下,不知道他跟B有甚麼過節,還轉性了要跟B道歉。
我的手機突然嗞嗞抖起來,靜香給我打來電話。她還是那麼直接,問我甚麼時候能跟B和好。
「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那他不來,你總能來了吧?」
「他不參加嗎?」
「是啊,跟你一樣私下跟我說的,就剛剛。」
我問靜香,胖虎跟B之間發生了甚麼事情。靜香說到一半手機被搶走,冒出來胖虎的聲音。
「就是我那時候嘴欠,問他跟你是不是一對兒的。他把我給打了,我也還手了。現在我知道錯了想跟他把這結解開。」
地鐵忽然晃了一下我沒站穩,一頭撞到扶手上,疼得嘶嘶抽氣。「他為甚麼打你啊?」
「他說他跟你不是朋友,讓我別瞎說。可你倆關係不是好著嗎?」
「這是甚麼時候的事兒?」
「記不清了,反正跟他打完後沒兩天他就轉學了。」
那就是在我跟靜香坦白性向之後。難怪那一次胖虎帶著傷上學,B直接沒影了,轉學的事情還是班主任說的。沒想到B恐同恐成這個樣子,今天讓他知道我要去表白,估計又要發作了。明明出櫃最難那一關是家人,可我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卻栽在了朋友的手裏。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跟B好好聊聊,他要是實在接受不了,也就算了,本來大學過後大家也要各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