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合窳惊诡的叫声愈发响亮,在深潭上空回荡。四周石壁峭立,除了潭水前一小块空地,别无它处落脚。李堂道长寻了条墙缝架起火把,兀自在岸上瘫坐下来,看样子是打算在毛骨悚然的婴儿啼哭声下闭目养神。
“怎么没路了?”卫封疑惑道:“不是要在这里休整吧?”
“路在潭水里,潜下去游过水下那道屏障便可找到通往第四阶的梯级。”李堂道长懒懒道:“我老胳膊老腿就不上去了,你自个上去吧。”
“祭司,你......”卫封见百里弥音和户绾亦跟着坐下,苦着脸嘟哝道:“我们就不能换个地方休息吗?这合窳的叫声忒恐怖了,别一会儿它冷不丁跳出来吃了你们才好。”
“它就在水下,绝不会上岸,就怕有不长眼的人非要下水往它口里送。”百里弥音漫不经心道。
“言下之意,我们就在这里候着百里南呗。”卫封取下包袱往地上一甩,认命道:“也罢,我水性不怎好,能避免下水最好不过了。”
婴啼声忽远忽近,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扰得岸上四人心浮气躁。草草吃了点干粮,李堂道长和卫封一反常态沉默不语,往地上一躺闭眼休息起来。百里弥音自包袱里拿了一袭大氅给户绾披上,怕山洞里水气阴湿,别一不留意又咳喘上了。
“阿音,这潭水是活的。”户绾望着火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揣摩道:“这里应该靠近鲦山西面了,西面是山涧,水流虽不大,却湍急,不似通过岩石缝隙的缓流,兴许有条地下暗河也说不定。”
“靠过来睡一会。”百里弥音靠坐着石壁,搂过户绾,顺手拢紧大氅,将她捂了个严严实实。
户绾一头栽到她肩窝,刹那被她清冽的体息晕染红了耳根,偷偷瞥了眼不远处躺着的李堂道长和卫封,但见他们似乎入了梦,当即只余一低头的娇羞和一抬眸的温柔,适如初绽的花苞。悄悄握住她的手,抚着那根断指,户绾轻声道:“阿音......你看看你的手。”
“嗯?”百里弥音闻言睨了眼断指,想来平日不曾留意它,此番一瞧颇为讶异,疑道:“竟似长了些出来。”
“不仅如此,你肩背的疤痕亦逐渐淡去,还有你的夜视眼,都极不寻常。”户绾神色认真说:“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你道夜视眼非天生,可曾想过是如何造成的?”
“还记得我与你提过在苍塞冰巅之上遇到的云游道士吗?”百里弥音眉心轻蹙,沉吟道:“他将我救起来,不仅仅告诉我如何解寒毒,他还给我喝了一瓶药水,褐色的,味腥甜。会否与此有关?”
“你啊......既是不认识的人,又不知是什么东西,给你喝你就喝了?”户绾颇无奈,打心里觉得她能活到现在是苍天庇佑。
“那时我尚幼小,且瞧他无恶意,否则何必拉我上来呢。”
“也是。若你的异常体质与那瓶药水有关,那我便也用不着担心了,他既然救了你,又教你解寒毒,想必不会再害你才是。”
“嗯,快睡罢。”
连夜进了九阶,粗略估算一下,外面的天合该破晓了。李堂道长和卫封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与合窳的婴啼不相上下,一时分不清谁惊扰了谁。户绾依偎着百里弥音,倍觉安心,倦意说来就来,就着呼噜声和合窳啼哭的节奏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此般境地下睡了极其安稳的一觉。
火把噼啪作响如刀破竹,户绾幽幽转醒,睁着惺忪睡眼,发觉自己躺倒在地,山洞里已不见百里弥音的身影。她撑着手猛然坐起身,手掌不小心被尖锐的小石块戳破一个小口,摊开手掌查看时,表情渐渐凝固。直愣愣看着手掌豁口处溢出几滴绿色血液,顺着指缝开出一条蜿蜒的血流,户绾怔住,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惚想起百里弥音说过,中了针蛊血液会呈绿色,至黑绿色时命乃绝。进瘴气林时,她身上无外伤无血气,按说不会中针蛊才是,然而除此之外别无其它原因可解释绿色血液的由来了。
这一刻,死亡于她是一种灭顶的悲凉。漫长的七年熬干了倍受折磨的情仇恩怨,眼看得以与百里弥音再续前缘,却又飞来横祸,户绾不甘。想疾言厉色质问老天为何如此捉弄,话都哽在酸楚的心口,面壁而坐,悄悄迷离了双眼。
“户丫头倒是睡得甜,不像我睡一觉浑身难受,这地上忒多碎石了,硌得肉疼。”李堂道长盘腿坐在山洞一角,一见户绾坐起身便开始叨咕起来。“百里南最好赶紧现身,我可真不想在这里睡觉了,青云观最舒服不过,做梦都想赶紧回去。诶,你说昌老道现在正做甚呢?”
“李堂道长......针......针蛊......真的有解吗?”户绾背对着他默默擦去手上的血液,将手窝进衣袖中,迟疑道:“染了针蛊将会如何惨死?”
“说到针蛊可不得了,中蛊者全身血液通绿,先是无知无觉,直至遍身无端生出坚硬如针的白毛如雨后春笋般破体而出,故称针蛊。那种痛......经载生饮凤血可治,那凤凰血岂是寻常物,除非闯入古墓杀了守陵神鸟,否则上哪找去。你突然问这作甚,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