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有耐心等慌慌张张的服务生找房卡,浑身狼狈的林衡从电梯大跨步走出,腥红着眼猛地一脚踹开门。
他跌跌撞撞扑进去,悲怆地扑向一室冷清,扑向索命的死神。
满室静谧,她睡着一样,手背朝上叠放于小腹,表情恬淡安详地躺在榻上。
如同每一个夜晚和清晨,惬意地睡着了一样。
窗户留一道缝,风钻进来撩起白色纱幔,她不笑也不说话,睡得很沉,这么大的动静也不醒来。
她该有多累?
床头柜上躺着空荡荡的白色药瓶,一张小纸条压在一旁,整个画面如此触目惊心,林衡被踹进地狱里。
他目光狂乱地掀开被子,血ye在血管里爆裂喷涌,他崩溃地横抱起气若游丝的她,往外冲去。
林萝被送进急救室,红灯随之亮起,林衡的世界的光亮随之被抽走,只剩悄怆幽邃的深灰色。
急救室外,护士拿来一堆表,交代林衡填信息、签字,林衡紧抿着唇,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手虚握着笔,凌乱的字不知是写出来的还是抖出来的。
急救室里,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对病人生命体征进行评估,启用呼吸机抢救,血ye灌流
林总,令爱初步检查为安眠药中毒,她长期服用安眠药,今天的剂量已远远超出人体接受范围。主治医生汪阳站在他的面前,面容和声音在林衡视听神经里都极为模糊,已安排洗胃,她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全身肌rou弛缓,反射消失,危在旦夕
他在说什么鬼话?明明早上还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危在旦夕了呢?
林衡不愿接受现实,然而整个脑袋里全是她送进去前面若白纸的模样,一刹那被逼得急火攻心,头晕目眩站不稳,汪阳拉他一把他才稳住。
汪医生,救她。林衡大脑一片空白,痛苦将他吞噬,他只觉冰冷渗骨。
骤热骤冷,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暗,绝望贯穿肺部,他呼吸阻滞地一遍遍祈求,救她。
林总,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尚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会力挽狂澜,令人担忧的是医生欲言又止。
林衡屏息,眉头拧成结,心脏被勒住。
令爱一心向死,目前毫无自我拯救意识,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忧心忡忡地快步返回急救室,林衡跌坐在地,久久怔忡呆滞。
一张纸条随着他的动作飘落,他拾起,攥入手心,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点燃一支烟,猛抽几口后捻灭,才有力气将注意力放在那份沉甸甸的遗书上。
爸爸:
在纷繁世道里,唯有你,是我的光,是滚烫的炽热,也因你,我明白何为黯淡,何为跌落谷底的寒凉。
你知道吗?我曾在梦魇中,诚挚地向上苍祈祷过成千上万次,愿她让我们结缘,神无情地回应说,三生石畔,永不会有我们的名字。
刻骨的孤独将永生伴随我。这是对我罪恶的报应。
满腔痛苦发涨,溢出来,不断溢出来,令我力不从心不堪忍受。
或许,这会是我从深渊中被解脱出来的最极端却又最无可奈何的方式如此对生命不负责任的仓促的结束令我很抱歉,请原谅我的自私
爸爸,我什么也不要,不再挣扎不再祈祷,只愿你和爷爷过得好。
勿念。
您不懂事的女儿: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