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海鸦们。爱也是多巴胺、贺尔蒙等物质产生的无意义感觉。
可是,现在,他在意的,只有从D身上得到的包容和爱。
一直以来,N的生命中,没有家庭和亲人这种东西。父母对孩子好,对他而言已经是特别的事,更何况,异族对一个寄生的对象好,无视生存的挣扎。
无论出於何种原因,他们对彼此来说,都已经是特别的对象。
N转头看着D。D的表情不多,但看久了就知道,牠的情绪单纯而直接,此时见N如此,正疑惑的看着他。
人类带茧的手指,点上隆起的肚腹。
“牠们生出来时,我会死吗?”
N的声音平静和缓,D以为对方在表达满足和高兴—或许牠也没有错。D笑着吻上对方的腹部,那里孕育着生命。
N按住D的头,看着远方。N也不是真的想问D,答案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什麽结果都没关系。
人类组成家庭,养育幼儿,但谁能说一对情人结婚,就只是为了繁衍?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每一个生命都为了生存、繁衍而努力,但除此之外,并不是什麽都没有。
这个世界充满颜色,绝不是一片荒芜。
在彼此拥抱的时候。
十六、
沙漠中,每天都是一样的景色,太阳升起,星星落下,黄沙漫天。
但他们并不觉得单调。对彼此而言,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发现彼此许多小事的日子。
比方说,对方的眼睛在晨光下的色彩,与星光下的差别。D前肢光滑的触感,口腔的温度, N 脚趾的颜色和大小,发丝的光泽。
或许,对彼此依偎的人来说,世界总是璀璨美丽的。
但并不是没有不安和危险。
沙漠的生活艰辛无比,少了虫巢和同伴,饮食和休憩变得更加困难。
而且,背後的威胁依旧存在。
某个白天,D维持抱着N的姿势惊醒。
空气中有不安的嗡鸣,和不舒服的味道。
无论过多久,牠都认得这梦魇一般的气味。
是飞在天上,会带起狂风和爆炸,可憎的人类武器。
牠看着远方的地平线,露出警戒而愤恨的表情,即使直升机还只是一点豆大的影子。
接着,牠焦虑的来回寻觅,最终抱着N到一座巨大沙丘後方,开始急切的挖洞。
绝对要保护自己的人类。
一被抱起,N便从睡梦中醒来。他眯眼看了一眼远方,便明白发生什麽事。他从D的臂弯中跳下,掩藏刚才两人留下的脚印等痕迹。当他弄得差不多时,D的沙洞正好挖完,牠拉着N窝进去,将两人掩藏好。
N将布摀到口鼻上,跟着D趴下不动,安静的等待。他们隐藏在沙丘的阴影中,上面还覆着沙,从空中鸟瞰,一点都看不出来。
理应是如此。
可是这次的直升机特别执着。它绕了一会,在上空盘旋不去,甚至低空飞过,突然增大的轰鸣声让两人全身紧绷。
N维持随时可以反应的姿势,心想:
──发生了什麽事?
──对方是怎麽找来的?
──难道因为“宝石”利润太大,所以即使耗费资源,也要地毯式搜索?
──如果是这样,最终被发现……
他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这并不特别,他每次出任务前都会如此。只是,现在自己的身边,还有另一道体温。
N难得犹豫不决。
他该怎麽做?如果是平常,佣兵中的一人会作为饵,吸引注意力,让其他人有机会离开。
但D不是他手下的佣兵。他知道,如果他出来引走敌人,D不会离开,很大机率会出来救他,反而两个一起送死。
而他也不愿意D成为诱饵。
如果D死去,他在这里的意义,也不复存在。
D似乎感觉到了什麽,抱着他的力道越加大。N正考虑如何攻击D的关节,让对方放开,自己冲出去,却听见不同寻常的声音。
那是超出人类听觉以外的频率,但N五感敏锐,加上身体和以往不同,他本能的感到危险。
那是极度庞大、可怖而不可违逆的怪物,和人类的武器,是完全不同的层级。
远方,地平线冒出一层细细黄雾,像是一线混浊的云。不到一分钟,黄雾便倐的增高,数百公尺高的沙墙,如同巨大的海啸,以摧毁一切的态势,席卷而来。
人类可以短暂的占领沙漠,但无法征服。它因沙漠而生,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一座城,人类文明在它底下不堪一击。
沙尘暴,沙漠的统治者,即将降临。
直升机慌张地转向,但已经来不及了。
狂风和连天的黄色沙墙扑来,淹没一切。它是偶然降临的古老神明,以摧枯拉朽之姿刮过荒漠,抹平足下的蝼蚁,接着又毫不在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