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沈殁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个头相比同龄人看上去要瘦小许多。五岁时在外飘荡,打过杂工,跟过商队,五湖四海到处都蹿过,后来一直跟着个走江湖的郎中,识药学医学了不少的东西。
如今郎中要重归故里,问是否要随他回去。他未想便谢绝了郎中的好意。
人家回去娶亲生子,他跟回去瞎凑什么热闹,万一让人家姑娘误会他在外头领了个儿子回去,那这婚怕是就要黄了。
“自此一别怕是再难见了,我的这些书便留给你吧,虽不是贵重之物,但凭你的才智将这些全部吃透,那你的医术定有所成。”临行前郎中将自己收藏多年的书籍相赠,算是当作一点心意。两人话别了一阵,郎中便上了雇来的马车,奔行远方。
沈殁本打算行医赚钱糊口,奈何年纪太小,说的话十个有九个都不信。
夜中,桌台上蜡昏昏燃着,沈殁借过烛光,翻看郎中的书。
书不多,类别倒是齐全,除了药典经书,还有食谱酒谱,就连妖鬼志异这类杂书都一并留给了他。
他自小便是天资聪颖,悟性极佳,一目数行字字吃透,过目不忘。
想当年娘亲教他时,每每皆是感叹说他这悟性若是修行,境界定是不可限量。
过往旧事现于脑中,不免伤感。娘亲早已深埋土下,音容笑貌也变得模糊不清。沈殁叹了一声,手里的书已是索然无味,合上,捻指将烛火按灭。
犬眠鸡寐,正是入梦时。厅中长凳扣倒在桌上,空无一人。
客栈年代久远,门一开便会响起刺耳的吱嘎声。伙计熟睡之中,听到声音猛的睁眼,怕是哪位想要偷跑的客人,不待穿好衣服便忙跑出来。
客栈门被推开,沈殁一身布衫,肩头挂着个深色包袱,见有人出来,示意性的点了点头。
房钱他在昨日晌头时便就结清了,何去何留,无人会去理会。
伙计看了他两眼,没多说什么,敷衍的说了句“客官慢走”便又钻回屋去。
月沉日升,Yin阳交替,正是灵气浓盛时。此时进山,刚好可寻些灵草。不过今个儿运气似乎并不太好,跑找满山连棵灵草影都没见到,只好采了些普通草药拿去城中变卖。
都说点背背一天,沈殁连跑问了好几家铺子都没见有人要收。他寻的草药自是有数,这一筐草药半吊钱绝对没要高,今儿个是怎么?
又转了几家,其中一家铺子的掌柜的见他的是个孩子,也是可怜他小小年纪不容易,于是出了半吊钱把草药留下。
掌柜道:“你这筐草药我若不收,怕是你今日也卖不出去啊!”
沈殁奇怪:“我见城里的药铺医馆都有不少,理应不难卖才是。”
“你是才进城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南坡来了个人,说是会什么神仙法术,去他那儿的不管是什么病都能给你治好!”
“这么玄乎,不是个骗子吧?”
“我可不也不信便去瞧了瞧,哎你别说还真是神了。城里头有个叫李老四的,瘫了大半辈子,他去一瞧也不知道怎么治的出来便好了。你说这不是仙法是什么?”
沈殁听后一笑。现在路上招摇撞骗的哪个不是称自己是仙门弟子?这种把戏也就糊弄糊弄老百姓,他可不信。
沈殁也是曾拜入仙门之下,见识见闻自然不少。人分三六九等,仙门之中更是如此,他身无财力又无人脉关系,待了三年仍还是个记名弟子,天天扫院挑担劈柴,连经书都没曾摸到。想着继续在这儿熬着也是浪费时间,所幸便拎包下山走人。
沈殁问道:“那位神人现在何处啊?”
“怎么?你难道是想要去拜师去?我可听人说过他不收人的。”
沈殁一乐,他正是去见识见识那神人的能耐,若真是仙术高超,倒也是个机会。
城东门外百里处有一小草屋,半新不旧的,一堆人围在院墙边上,七嘴八舌的乱哄哄的。
沈殁试图往人群里挤了挤,身子进去半截,前面人一撅就又被挤了出来。
人贴人,肩叠肩,放眼望去全是人头。一棵绿树生于土中通天之高,直挺挺的立在当中。他撇眼一扫,树上没人,抬臂活动了下筋骨,草绳往腰上一捆便上了树。
树身光滑似漆,又无凹洞,几近一炷香的时间,树上的茂叶中才见有一颗脑袋探出,游目注意树下的动静。
地下有人道:“我看这回子是没救了!”
“是啊是啊,人从山顶上下来都摔成那样了,骨头都露出来了,指定是死定了!”
“这要是都能救回来,这人绝对是神仙!”
此时时过正午,天热得厉害,纵是有树叶遮挡也抵不住日头的毒辣,若非想要亲眼瞧瞧,他才不来遭这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