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岳辰不及师泠风敏锐,却也瞧出不对,大声道:「沧澜师兄,鸾明的结界被打开过?」
「墨旸。」岳辰认出来人,开口唤道。
※
秋墨旸与岳辰平辈,同修半玄,故无师兄弟之分。许是因这层关系,他为人虽孤僻不群,与岳辰却不大生分。方才岳辰直呼其名,秋墨旸神色阴鸷,默不作声,即将擦肩之际,忽而伸手搭上岳辰肩膀。
「师兄小心!」琉青琉碧齐声呼道:「是隅岭二邪!」
「原来传闻中的第三邪就是你。」师泠风长剑一横,喝道:「东方无极,你以为仗着有帮手就能肆意作乱觉天门?」
东方无极遥望上空,目送那黑影飞出视线,方才回头,优哉游哉道:「看来我这师兄有的要忙,也不知能否平安归来。借此时机,两位贤兄可欲找点乐子,无肠兄?无心兄?」
「铮——!」清灵剑啸打断东方无极的叙述,师泠风拈一招风来燕,飞身直取东方无极面门。东方无极一个侧身堪堪避开剑势,却被剑锋削断寸缕前发,颜面亦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东方无极身后是崖下云海,本来云深雾缭,鸟兽无踪,此刻却轰地腾起一团巨物。伴随一声骇人尖啸,巨物朝着地面俯冲而来,周身所携凶乱气流几乎盖过东方无极的声音。
「东、方、无、极,」师泠风一字一句,冷如寒冰,「你已被逐出觉天门,我不是你师兄。」
被一语道破来历,东方无极仍不惊惶,只依旧笑道:「师兄这话忒无情,一日拜师便终身为本,你虽不认我这个师弟,我却还念着师兄你呢。」他以左手抚上右肩,神色里掺入一丝癫狂,「这右臂,每遇连绵阴雨便隐隐作痛,令我想起师兄你手里的剑,想起那撕裂的痛,想起师父无情的背影……师兄,你可知我想你想得发疯……」
于是肩头一松,继而对上一双黑眸。秋墨旸深深看了岳辰一眼,不置一词,转身即走,留后者不知其所以,徒看一抹幽黯背影渐行渐远,恰如心头疑虑,未及捉摸,便消散无踪。
东方无极摇头道:「非也,无肠兄与无心兄是贵客,师弟我所说的伙伴却另有其人,或言——另有其物。」
一贯井序的石阵间暗含乱象,风中亦有异常气流。
师泠风脚踏平地,只觉眼皮突跳。
半边脸颊,走动时隐隐可见掩于发下的骇人疤痕。
话落,石阵间参差磐动,显露一道罅隙,从中走出一高一矮两个汉子。矮者赭袍黧带,背一人高的长柄锁镰,精壮如猛牛,高者灰袍紫带,空手负于背后,干瘦如老松。二人身后,尚有一头身覆鳞甲的高大角龙,角龙足下踏一青一碧两个人形,却是琉青与琉碧。
岳辰脚步稍停,便听得催促声。师泠风回望两人,目色里分明带了凉意。
阴无心仡立不动,不置可否,罪无肠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看着角龙足下所踏二人,淫笑道:「贤弟这师门真是人杰地灵,愚兄早就看这俩小儿看出一股邪
「夺舍?」岳辰大惊道:「修习此等邪术者怎会是我觉天门人!」
「岳辰,快跟上。」
「师兄觉得此千年蝠龙可够资格做你对手?」东方无极逆光而立,衣袂翻飞,面孔上挂着森然邪笑。
「把季沧澜之体还来,饶你全尸!」师泠风紧握剑柄,沉声喝令。
「琉青,琉碧?」
见此架势,「季沧澜」不慌不乱,微笑道:「久闻修丹道者六根敏锐,观察力远胜常人,今日观之,果不虚传,看来我这夺舍之术还不够精进,瞒不了师兄的慧眼。不过师兄此话只说对一半,不才的确不是季沧澜,但却是你货真价实的师弟呢。」
须知世事巨变往往起于微细之间,马失蹄而亡帝国,蝶振翅却引风涛,万事皆有初兆可循,只是这兆象如木之于林、水之入海,凡人焉能分辨?风起风住,缘灭缘生,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定数。
「师兄以为我会无备而来?」东方无极直视师泠风,面色不变,道:「师弟我自知力薄艺疏,不足与师兄匹敌,还请师兄会一会师弟的伙伴。」
气流冲击下,师泠风一把拉住岳辰,只及避过蝠龙利爪,腹侧却被翼骨扫中,气海一阵激荡。蝠龙以翼展之利,掠地而飞,竟挟着二人冲出山崖,长尾一摆,重又飞上苍穹。
「慢着。」师泠风拦下岳辰,掌中暗暗运气,气流于掌心处汇聚,无形生形,无色生色,一柄长剑赫然化现,剑身银光熠熠,剑锋锐意森森。师泠风一抖三尺寒芒,剑指前方,道:「你不是沧澜师弟。」
须知荒兽此物类,龄愈古而形愈巨,因感上古混沌之气,多有离脱理法约束者。昔有汲古之兽,背之长不知其几千里也,动辄山崩地陷、日月无光。这蝠龙虽无此伟巨,却也极为庞大,其两胁肉翼平展,宽可十丈,头尖尾细,双翼连爪,爪尖长而锋锐,常人怕是轻轻碰一下都会开膛破肚、一命呜呼。
「如今是三邪了。」东方无极笑着纠正。
季沧澜孤身立于崖边,并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