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区的雨总是骤然降至的,风声,雨声,连同天边炸响的惊雷,一刻不停地响彻在这片无人之地。
林子里有两声狗叫,很快,半人高的矮丛蹿出条马犬,朝不远处的林里跑去,窸窸窣窣的,最后停在男人脚边。
一片凹陷的空地,人为制造的坑,旁边耸了很高的土堆,还有两个人。
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一个是活的,一个是死的。
坑是陈威挖的,他一只脚踩进坑里大致比量了下,刚好,可以埋下了。
雨很大,糊了眼有些看不清,陈威抹去眼窝的雨水,一把掷开铁秋,弯下身将一旁的尸体扔了进去。
一具男性尸体,缺了一边手,胸口和腹侧那儿明晃晃地穿了洞,伤口周围肌rou皮层都呈现出爆炸式的绽裂状,血rou模糊间隐隐可见破碎的内脏。
而能造成这般恐怖伤口的武器,只能是枪。
马犬黑而尖的立耳微动,它像是闻到了些什么,那种刺激又特殊的气味,它哼哧哼哧的,从泥里叼起了什么东西,一坨rou块,
准确说,是一只断手,从手腕处断裂,稀稀连了点碎rou烂筋,恰是那具男尸的断手。
像是得了啥战利品,马犬后尾舞得晃了虚影,示好般蹭了蹭陈威小腿。
“乖,这不是玩具。”
陈威很平静,将断手从狗嘴里拿出,再用黑色袋子裹住,装进了自己带的工具包里。
掩埋之前,他从尸体衣兜翻出了一个钱包,牛皮革的Mulberry,让人难以忽略的靛蓝色,很亮眼。
这个钱包,陈威再熟悉不过。
打开钱包后,陈威有片刻的僵愣,他看着夹层里的照片出神,
而照片里的人,正是自己。
…………
…………
故事的开始,也是一个下雨天,俞立经历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噩梦。
山间的雨下得好大,好冷,俞立瘫坐在马路边,坐的地方都是他下身流出的血,让雨水冲出了一摊红,再慢慢散去。
他神情呆滞,大脑一片空白,很久以后,直到车前灯打在脸上,陈威匆匆跑来抱住了他,因为恐惧,因为屈辱,他一瞬间就崩溃了,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我……我杀了人!”
那一天,俞立杀了人,杀了侵犯他的畜生。
时至今日,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细节,仍久久回荡在脑海,他不敢报警,不敢和除了陈威以外的人说,甚至不敢出门,躲在陈威家里哪儿也不敢去。
陈威是他朋友,也是他唯一信得过且依赖的人。
再一次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他感到不安,心脏更是咚咚咚跳个不停。
家里停了电,他在黑暗里呼喊,一动,下身就是撕裂般的剧痛,可他全然顾不上。
“陈威。”没有回应,他像迷了路急急寻找家的人,“陈威你在哪儿?”
他又唤了几声那只叫煤炭的马犬,也没有回应。
他们去哪儿了?
他们还会回来吗?
俞立抱着膀子,陷在黑暗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