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高墙外的柳树下,季洛音背靠着树抱膝而坐,由于生得显眼,偶尔路人走过会对着他指指点点。他满不在乎,确切点说是他一颗心飞到陆御影的身上,心神被男人占满了。
搭他来镇里的人要回去时,他和衙门的门卫打听到陆御影将在下午开庭,便独自在门外留守。
庭审允许人围观,季洛音不懂。日晷渐斜,衙门内忽然传出引人窃听的响动,下一刻,头上柳树间飞下一人。
他仰首去看,正被下垂的柳条扫过眼睛。柳絮纷乱,陆御影似从飞雪中降落。
不是,这出狱的方式有点另类呀?季洛音愣住。
陆御影误打误撞和他相会,身后有追兵,没时间把事情说清楚,便将人抱起,飞也似的逃离现场。
呼啸的风裹挟来衙役的追赶声,季洛音顿时了然发生了何事。他抬眸看去,目光停留在陆御影嘴角的笑意上。男人强健的臂弯,豪情洋溢的相貌,令不曾拥有这些的季洛音心之神往。
路边树下栓着匹马,主人不知去向。陆御影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带上另一个有分量的男人就免了。他护着季洛音,飞身上马,反身割掉碍事的栓绳,跃马扬鞭而去。
快到村长住处时,季洛音觉得不妥,“御影哥,我们这算不算偷东西呀?”
“算呀。”陆御影认同道,他不懂事时曾被教唆着去小偷小摸,棍棒底下答应陆老爷子决不再犯,如今不得已再次为之。
马蹄声吸引了院子里的少离,陆御影安然无恙归来,让她喜形于色,“恩人您没事,太好了。”
陆御影没事只是一时的,他得罪了县老爷,保不齐多待一会便被人追上来逮回去。他记挂着包袱里的银两,虽然往此处跑未免会连累村长一家,思虑再三依旧回来了。
陆御影进屋拿东西,而季洛音和少离委婉地表述出狱的艰难。到了屋里,先和大夫碰了面,他形色匆匆,取了东西后抱拳道:“我们走了,有缘再会。”
大夫捧出一坛陈年老酒,尾随着陆御影,他比划着村长的马车,道:“五十银两先欠着,这样,这台马车先押在你那吧。”
大夫言下之意,有耳朵的人都听出来了。别说,村长的马车从外形到车厢内部,无不崭新结实,马儿眼神明亮,呼吸有力,壮实的四肢处处彰显着这是匹好马。
陆御影一笑,道:“那便让你们赊着吧。”他驱着车马出院前,大夫双手奉上那坛酒,“药酒里含当归这药材,取名‘当归酒’,愿公子不论出走多远,都能无虞归家。”
二人要走,少离没什么可赠送的,车厢里堆放着她腌制的牛rou和鸡rou一类。她和大夫望着辚辚远去的马车,大夫突然问道:“怎么不和那季公子言明你的心意呢?可知错过便不能再来。”
少离被道破曾有的心思,尴尬到面红,她的爱恋止于萌芽阶段,转机在于某日瞥见季洛音下体的血迹。合着这好看的公子乃女扮男装,少女的朦胧爱意刹那间付之东流。
行程近半,剩余的路途重复着老问题,无外乎经济困窘这千古难题,二人只得日日寄宿驿站,蹭吃蹭喝。饮食上有少离腌的rou类加餐,代步的车马较先前的平稳,才让陆御影觉得为名除害的义行没有白费力气。
再度启程,临行前大夫给足了季洛音药品,几日用完后,季洛音下体不再渗血,看恢复的情况可称之为旧伤了。伤愈时伤口容易瘙痒,季洛音一痒就夹腿挠起来。高频率的痒日渐反复,让他烦不胜烦。
他坐卧难安,尤其半夜睡得正香,也会无意识地把外Yin挠出血。次日,Yin阜的抓伤被衣服摩擦地生疼。
二人轮流驱车的计划,因季洛音的过敏而泡汤。得,敢情季洛音的毛病比全天下的婆娘加起来的还多!伤好前还需走完过敏的流程。
陆御影从牙缝里挤出钱,让季洛音去看病。可如何劝说,季洛音都不肯去,情愿瘙痒一日重于一日。无法,只好买点消炎止痒的药粉用着。
药粉见效甚微,伤口久治不愈,季洛音在透不进光的车厢里,整日黑着脸。念及佩剑归还时擦拭得一尘不染,陆御影决定且包容他,还会说玩笑话逗他开心。
闲暇时分,陆御影翻开官箴,密密麻麻的字眼里,扣出“九品以下官员月俸不得高于三十银锭”一句。由于算术不好,关乎三十如何累加成千两的计算,他翻来覆去才算出来。然后,官箴的余生进入了垃圾场,而陆御影的余生,也许在清贫中度过。
没事,万一有油水可捞呢?看着地图上未标注的阿和郡,他第一亿次这样宽慰自己。
路线截止于当前,卖官者的话回响在耳边,“你问问怀南岭何在,即知阿和郡何在。”
陆御影没去践行这句话,在他的认知里,一个郡不至于难找,所以在到达阿和郡的前三天,二人还在郡外的山头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