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在座位上戴着耳机啃面包,内心是前所团乱麻。
此前不乏女生和他表白,英俊又优秀的学霸在校园里拥有各个年级的迷妹。
这之前的数次表白都以他礼貌拒绝告终。那时他只是想好好学习,谈恋爱只会带来麻烦,他也并没有喜欢的人。
而这次,当顾杺媛说出那番话时,虽然李忱内心早有准备,却堪称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其他东西。
他想到那个阳光而纯净的笑容,唇角的尖尖虎牙化为小nai猫的爪子,在他的心尖似有似无地抓挠,令他心痒难耐。
我可能疯了。李忱只唯这一个念头。
窗外的梧桐沙沙作响,黄昏的天空遍布浓郁的霞,空气中充盈着果汁般,勾人昏昏欲睡。李忱一瞬间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教室里大部分同学已经归位,或趴在桌子上小憩,或奋笔疾书,或偷偷摸摸玩手机。这才是李忱熟悉的一切,屏幕里的那个人只是他不熟知的梦。
“还有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有多久才能和你接近。”耳机里播放着他最喜欢的歌,《水星记》。
这首歌讲的是信使飞行器和水星的故事,也是水星和太阳的故事。水星是离太阳最近的一颗行星,但它无法脱离自己的轨道,也无法再接近太阳,环游是一种周期的拥抱。它是太阳系中最孤独的行星。水星没有自己的卫星,只有信使号探测器在运行了四年之后燃料耗尽坠于水星表面。
计算着最大的轨道偏心率,两个故事是同一个悲剧。孤寂的行星像血滴,被推力举向火热的太阳。飞行器坠落的轨迹是银河的伤口,也是写给它的星的情书。
#
晚自习王泽周没有像往常一样找他讲话或要作业抄,难得沉默地低着头看抽屉里的手机。
李忱没有管他,他自己也很生气。反观王泽周,可能觉得自己先斩后奏拖人去接受表白的确不太厚道,也不好再影响学霸学习。
待到下晚自习,王泽周闷闷地和李忱道再见,多少带点试探的意思。李忱颔首回了一个再见,见对方松口气般背上书包离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在学校门口,意料之外地,李忱看到了久未见面的他爸,李远坤。这个因为出轨,在李忱11岁时和杨玲离婚后便几乎消失在他们母子的世界的男人,此刻站在李忱的面前。
记忆里这个男人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是李忱刻意要求自己遗忘,只剩下那些美好的零星画面。面前的李远坤衣冠整齐,看得出来这些年过得不错,此时却颇有些窘迫。
李忱停下脚步,旁边的人流仍在向前推进。
“来,走到边上忱忱,这里人多。”李远坤正欲按上李忱肩膀将他带到一旁,后者却不着痕迹地轻轻晃开,径直走到了路边,一个眼神也未曾施予。
李忱觉得自己是恨李远坤的。他的出轨打破了他们一家原本称得上快乐的生活。离婚以后李远坤毅然选择了和小三组成家庭,杨玲则带着李忱搬离了原来的家,却又无法走得太远。
“有什么事吗?”李忱声音沙哑,难辨话语中的情绪。
“忱忱,爸爸这么久没见你,过得怎么样。”李远坤有些哽咽,这让李忱十分不解。
“很好。”李忱并不是在逞强。虽然只凭她妈妈当会计的微薄工资只能支撑他们家正常生活,但是李忱十分争气,Jing神上也是富足的。
李远坤捏了捏李忱的胳膊,又将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似乎在确信他的话。
李忱感到非常不舒服,周围嘈杂的人声更是让他烦躁。他并不想和李远坤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给陌生的观众看。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还要回家。”李忱实在不能忍受这个修罗场。
李远坤无比失落,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强颜欢笑着从钱包数了一千块钱作势要塞到李忱手里。“高三了,辛苦,多买点好吃的或者其他的需要的东西,不够……”
“不必了,”不等对方说完,李忱拒绝得干脆。“我不需要。”
“忱忱,爸爸真的……”李远坤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狼狈,“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对你们娘俩很愧疚。我…我只想能补偿补偿你…”
一阵恶寒,李忱感觉像被毒蛇舔舐脊背。“不必了,”他生硬地重复,“晚了。”
说完他强忍下恶心想呕的感觉,直直离开,把李远坤的呼唤抛在身后。
他抬头看天,深沉的天幕浓黑一片,没有一颗星星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