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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母亲(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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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咱是苦了点,至少还能下地劳动,她表姨就是懒才得了糖尿病。

声问我啥时候拆线。

    而在我记忆中,奶奶永远是第一喷手。

    我故作老成地问他这是干啥,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吸熘吸熘鼻子,拧拧脚,再茫然地看我一眼,就算回答过了。

    “笑个屁,”

    “啊”

    后来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她乐得直拍大腿:“你秀琴老姨还真是厉害,把那啥文远管得叫一个狠。说往东,啊,他就不敢往西。见过怕老婆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怕老婆的。”

    四荤三素一汤,母亲说先吃着,呆会儿再做个红果汤。

    她说她表姨别看有钱,过得也不好,年龄还没她大,整天坐在轮椅上,啥都要人伺候。

    我问他:“你爸咋不来?”

    我一屁股坐到凉亭里,正琢磨着上哪儿找点乐子,陆宏峰便出现在视野中。

    我立马打了个饱嗝,好像这才发现自己吃撑了。

    母亲笑笑,也没说什么。

    经奶奶特许,爷爷得以倒了两盅酒。

    奶奶倒是看开了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啥法子”。

    奶奶连说了几次“知道”,他老人家才闭上了嘴。

    这顿饭吃到了两点多。

    送他到门口时,我问:“你一个人来的?”

    午饭最忙活的恐怕还是母亲,奶奶在一旁苦笑道:“年龄不饶人啊,还是你妈手脚快。”

    他激动得直掉哈喇子,反复指着我的脑袋含混不清地说:“林林可不能喝啊。”

    这么说着她老脸一皱,果然——眼泪就滚了下来。

    我和爷爷则是埋头苦干——这几乎是我俩在饭桌上的经典形象。

    陆宏锋抬头茫然的看了我一眼,都感觉不到他眼神的聚焦在何处,我都怀疑他看的是我身后,心里也些发毛,很想一脚踢死他,不要这个表弟算了。

    母亲板起脸,声音却酥脆得如同盘子里的油饼,“好利索了赶紧洗个头,吃个饭都臭烘烘的。”

    ********************看着这个脑子里缺了半根弦,天塌下来压不出个响屁的表弟,想从他嘴里问出陆永平的确切消息来,那是很费劲的事情,看他鼻涕嗦熘个不停,我也是无可奈何,十一二岁的男孩,也不知道把自己收拾整洁点的邋遢样子,以张凤堂一嗓子炸开半条街的脾气,我就更不信陆永平和我嘀咕的那些,再怎么溺爱,也没女人愿意和一个大鼻涕虫亲热不是。

    空气里又开始季节性地弥漫一种辛辣的湿气。

    他先是点头,后是摇头,最后揉揉眼说他爸在谁谁谁家看人打牌。

    虽然知道不应该,我还是一阵惊讶。

    奶奶这么说,我倒是一愣,因为上次在电话里她都没忘说道城里怎么怎么好,秀琴在文化局工作多么多么气派。

    我像个脑缺的电视剧特工,紧跟着陆宏丰的身后出了村,那个样子不像是送他,更像是国民党对怀疑对象的监视,有个风吹草动就解决掉目标的警觉。

    周日一大早母亲就出门买菜了,尽管奶奶说今年她来办。

    母亲去厨房煲汤时,她老人家叹口气,终于原形毕露:“当年你爸要是呆在城里不回来,也不会有现在这茬了。”

    我终于笑了笑。

    饭桌上理所当然会谈到庄稼。

    如我所料想的那样,他那个渗人的泡泡,没在空气中坚持多久就炸了开来,往后退了一步的我感觉还是不保险,又往后退了些许。

    出于礼貌,我说了个自己都很不情愿的建议,瞬间让我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来,中国的旁支亲疏,更像是一种投资和交易。

    陆宏丰走在前头,我跟在后面也没吱声,渐渐的他就身形打摆,走路带风,往前一蹭一蹭的,那种少年的好动朝气,终于回到了陆宏丰的身子里

    这棵蔫豆芽一股脑提来了八斤月饼。

    我说快了,过两天。

    她甚至教导我要长点出息,“向你老姨学习,将来做个大官”。

    最后,她总结道:“城里生活真不是人过的,那么些人挤到一个楼里面,干点啥能方便咯?”

    因为姨表间根本不兴这套,何况中秋节早他妈过去了。

    陆宏丰转着袖子就势一擦,又扭着脑袋往门外看了看,好像在瞧谁,挪动脚就往外走,看这反应,我心里一紧,莫不是陆永平就在外面吧。

    等了半响,陆宏丰反射弧很慢的张嘴啊了一句,算是回应了我的客套,或许是回气中憋了太多的气,闭嘴就从鼻孔里闷出了一个油光熠熠的泡,在空气中颤颤巍巍的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

    “我送送你吧”

    她怪我真是胆大,带着伤也敢打球。

    打奶奶院归来时,太阳昏黄,阴风阵阵,老天爷像被煳了一口浓痰。

    很快,她开始讲述自己一周多的城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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